第1章 第一章

我是長公主唯一的女兒。

本應身份尊貴，卻因阿娘婚前未守禮法，與罪臣有了首尾，成了不該出生的孽種。

貴女們笑話我，注定一生低賤，是皇室最大的恥辱。

我以為這就是我的命。

直到我行笈禮那日，我的阿爹死了。

我才知道，這本不該是我的命。

......

後院的男人死了。

他像是一盞苦熬的燈，終於在前院熱鬧的賀喜聲中徹底熄滅。

彼時皇帝舅舅親臨公主府，賀詞剛說到一半，便見下人慌裏慌張湊到阿娘身邊。

他無名無姓，可誰都知道他是今日主角名義上的父親。

孝禮相撞，當真晦氣。

笈禮被迫暫停，我哭著闖去後院。

心中怨恨，為何不早不晚，偏偏是今日！

在我最幸福的時候，告訴所有人，縱然我是皇帝親封的郡主，身份尊貴。

身體裏依舊流淌著一個罪人的肮臟血脈。

阿娘跟在我身後，在聽到我說要將他的屍體丟出去時，反手給了我一巴掌。

“謝昭昭——”

她似乎渾身都在發抖，“你阿爹死都要護著你，結果你就這麼對他？”

我委屈又憤怒地抬起頭。

這些年阿娘顏麵盡失，難道不是這個人為了活命，使了下作手段強占阿娘，這才逼得阿娘不得不求皇帝留他一命？

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人，我自小遭人白眼，受盡欺負，連個笈禮都沒幾個人真心恭賀？

臨到頭，人死了，反倒是念起他的好了。

夜色沉沉，前院的熱鬧早已散盡。

我被阿娘罰跪在堂前，隻覺得四周冷得刺骨。

就在幾個時辰前，阿娘給了我兩個選擇。

一是讓我裝病，她會去求太後，讓我去江南修養。

二是給我安排一門好婚事，她也會仔細挑選，必不會讓我嫁過去受苦。

我哭鬧著問為什麼。

阿娘扯著我，將我拽到了男人的靈堂前。

燭火搖曳，棺木森冷。

她看著我良久，久到我放棄了掙紮，她才啞著嗓子開口。

“原本我答應過你阿爹，此生都不會讓你知曉，要讓你無憂無慮地活下去。可昭昭，憑什麼呢？”

“明明做錯事的是皇帝，是杜家，為何最後死的人卻是你阿爹？”

“阿娘，您在說什麼呢——”

我怔怔地望著她，幾乎以為是我聽錯了。

阿娘又笑又哭，最後俯下身，聲音極低，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昭昭，你要永遠記住，你本該姓燕，是大晉燕家的後人。”

“不是燕家負了皇家，而是皇家負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