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個小男孩，在購物中心的男洗手間內被閹割，而他的媽媽就等在外麵，好奇他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還不出來。

這則都市傳說出奇的短，卻讓詹雲遍體生寒。

作為恐怖小說重度成癮愛好者，詹雲對這則都市傳說並不陌生，此類型的恐怖故事已經遍布瀾星世界各地，無論是科瓦特聯邦國還是瑞明國，都流傳著相似的故事。

故事背景多是在大型商場或是遊樂園，惡人誘拐或是傷害孩童，給一個家庭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巨大傷痛。

當然，誘拐的最後，大多也是殘害，不一定是閹割，也有四肢和器官。

這些故事的共同點是，無論孩童們獲救與否，他們的身體都已殘缺，受到了無法彌補的傷害。

作為一則經久不衰的都市傳說，【肢體殘缺的男孩】結合當地細節一次又一次改頭換麵的出現，點燃了百姓的怒火，激發了人們想要將這些惡毒的變態繩之以法的願望。

極速軌道列車上，詹雲仔細閱讀著周小蝶發給他的詳細資料，內心隱隱有一股火焰燃起，無名無相，卻有愈發旺盛之勢。

比起那些詭異的“裂口女”或是“瘦長人影”，他覺得“肢體殘缺的男孩”更讓人背後生寒。

在純粹的人性之惡麵前，那些詭異存在都顯得純潔幹淨。

齊諧民俗文化研究所的同事名叫李潤，二十四歲，經曆過三次X級和兩次C級都市傳說異聞界的異聞行者，經驗可謂豐富。

值得一提的是，李潤經曆過的兩次C級事件之一，就是【肢體殘缺的男孩】，他沒有解決那場事件，隻是活了下來，熬過了異聞界的存在時間，並且幸運的得到了異能力。

這次聽說離陽市又出現了這則都市傳說異聞界，李潤情緒激動主動請纓，莊所長想著他畢竟經曆過一次便同意了，沒想到他陷在裏麵無法逃離，生死不知，研究所隻能找人救他，嘗試著解除異聞界。

“有過經驗還差點出事，看來這個異聞事件不簡單啊。”

詹雲看完資料，有點頭疼，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內心的危機感頓生。

“小家夥，你慫了？”

黃爺在意識海感知到了詹雲的情緒，覺得很好笑。

詹雲懶得搭理他，卻也沒有否認。

對他而言，殘缺的恐怖意味極強，即使裂口女那麼恐怖，那麼變態，給了他好幾刀，也沒有從他身上切下來什麼東西，讓他變得殘缺。

那位同事會不會已經......

他晃了晃腦袋，摒棄了邪惡的想法。

“黃爺，如果你能穿越時間，回到我們相遇的那一刻，你會做什麼？”

他喝了一口冰闊落，詢問黃大仙。

黃爺想都沒想，反應如閃電般說道：

“老子絕對會避開你這個掃把星！”

這樣就不會直麵那個恐怖到令它窒息的詭異女子了。

詹雲沒有計較黃大仙的冷漠無情，笑了笑說道：

“是啊，經曆過一次，你就知道了安全的途徑，但李潤已經經曆過一次同樣的異聞界，這次出事，是否代表著異聞界的內容出現了變化，或者危險升級了。”

黃大仙沉默了。

“我說你就一定要接這個活嗎？”

這下輪到詹雲沉默了，趨吉避凶的本能告訴他逃避，而內心燃燒起的正義感讓他又渴望出手，解決詭異，懲處邪惡。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

今日把示君，可有不平事？

他雖未十年磨劍，但已有鋒利之刃，如果能以此維護瀾星的和平，斬除那些詭異邪惡，他就能成為自己夢想中的英雄。

世間少年，誰無英雄夢？

“我要當正義的夥伴。”他認真的對黃大仙說道。

感知到沒有撒謊的情緒，黃大仙突然對這個年輕人有了一些敬意。

還沒等他說什麼，詹雲又說道：

“黃爺，要是我不小心哪塊被切掉了，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黃爺：“......”

帥不過三秒。

這次出差，周小蝶告訴他算是出公差，研究所除了報銷一切花銷之外，還有額外辛苦費，等把同事救出來之後，獎金另算。

詹雲納頭便拜，表示為了研究所恨不能肝腦塗地。

父女倆都很吃這一套，周小蝶非常滿意。

本來詹雲想奢侈一把坐商務座，但節儉慣了的他還是選擇了坐二等座，就當是為了研究所省錢，反正商務座和二等座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是一樣的。

買票時黃爺共享著詹雲的視力，疑惑的詢問他為什麼不買一等座。

詹雲：“買一等座的大多是沒搶到二等座的冤種。”

黃爺感覺腦漿子沸騰了也沒想明白。

五個小時之後，極速軌道列車準點到達大陽市，此時已是夜間十點，詹雲不由得感歎瑞明國的基建做的是真好。

在周小蝶交代完任務之後，希望詹雲能盡快出發，詹雲沒有令她失望，當即在網上購買了最近一班次的列車，幾乎沒有拖拉的就出發了。

畢竟救人如救火。

這樣正好，深夜到達，李潤最後定位的那件商場閉門休息，空無一人，方便他調查，提前踩個點。

李潤在出任務的時候一直在給事務員周小蝶報告位置，他失蹤前最後的定位是在離陽市最大的一間麥達購物廣場一樓，所以這裏是異聞界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

詹雲打車直接到達這間大商場，在繁華熱鬧的街頭逛了逛，於路邊的攤子上隨意買了一頂大大的休閑帽戴在頭上，然後買了小吃羊肉卷餅——大陽市以各色羊肉美食出名，邊吃邊在附近晃悠。

商場大部分的店麵已經歇業，隻有其中的影劇院與歌廳還在營業。

他努力地去感應願力，但什麼都沒有感應到。

“黃爺，待會再吃，你先感應一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共享著他味覺的黃大仙享受著羊肉的美味，意識海裏頭都沒抬的回複道：

“沒有。”

這讓詹雲一陣頭大，一時沒了頭緒。

闖進商場內部的做法不可取，現代法治社會，到處都是監控，他可不想還沒把同事救回來自己先進了警視局，思索了片刻，他坐上角落的電梯，到了影劇院與歌廳所在的四樓。

這兩處娛樂場所與商場是一體的，到了夜間便會鎖上其中的大門，隻留下偏僻的側門和隱蔽的小電梯可以通行，方便年輕人過多姿多彩的夜生活。

這裏的年輕人不少，詹雲也不擔心會引起注意，他坐在影劇院侯票廳的沙發上拿了一份宣傳冊假裝在等待電影開場，實則是在觀察環境。

商場內側的門已經鎖上，穿著製服的夜班保安師傅懶洋洋的坐在那裏玩智能手機，看見他，把碟中諜看了無數遍的詹雲腦子裏瞬間就有了主意。

“黃爺，幹活了！”

吃飽喝足的黃爺表示答應，詹雲便微笑著走向了保安師傅。

本身就比較疲憊無聊的保安師傅看見一個戴帽子的古怪年輕人笑眯眯的向他走來，心裏升不起一絲警覺，年輕人找他問路，很常見的事。

不怎麼費力就催眠了保安師傅，讓他躺在那裏睡覺，詹雲拿起他蓋在身上的外套穿在身上，掏出一次性口罩遮住臉，然後取下他別在腰間的鑰匙，打開了一側可以通往商場內部的小門。

回頭看了看，別人似乎是把他當成了保安，沒有人在意他幹什麼。

他終於成功的潛入到了商場內部，戴著寬大的帽子還有口罩，黑燈瞎火就算被拍到也不害怕。

空蕩蕩的巨大空間，腳步聲也變得清晰可聞。應急燈的綠光在走廊深處陰森的像是狼的眼睛。詹雲踩著冰涼的大理石緩緩往前走，空氣裏混著白天爆米花的甜膩和服裝店香水的香氣，在黑暗裏發酵成怪異的味道。

自動扶梯靜止不動，黑暗中縫隙像排張開的嘴，黑得能吞掉光線。他踩上去時，樓梯金屬發出一聲呻吟，回聲在空曠裏蕩開，中庭懸掛著一張巨大的女明星奢侈品海報，那張笑盈盈的臉被陰影吞噬了一半，露出的眼珠正對著他的方向，仿佛在黑暗裏監視著他。

詹雲心跳加速，加快腳步，終於到了一樓。

“小子，我怎麼感覺你又慫了？”

黃大仙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詹雲心中對黑暗和未知的恐懼減輕了少許。

第一次看到空蕩蕩的夜間商場，他確實害怕，慫了，但嘴強王者絕不會承認。

“胡說，我這是謹慎，對了黃爺，你覺得我穿黃褲子好看嗎？”

黃爺懶得理他。

詹雲掏出手機，播放起了諜戰影畫劇的頂點——碟中諜的主題曲，音樂響起的那一刻，他覺得好多了。

黃大仙的魂靈飄了出來，不耐煩的喝道：

“關了關了，別瞎製造動靜。”

看見眼前這隻頗為可愛的小黃鼠狼，詹雲多了幾分安全感，關掉音樂，打開手電筒，仔細觀察著這座商場。

“都市傳說裏，那個男孩是在洗手間出的事，應該去那看看。”

想到這裏，詹雲請求黃爺飄在前麵（慫了），去探索一下洗手間。

黃大仙不與他計較，也不揭穿他慫了的事實，對於這種程度的黑暗，他親切的覺得像是回家了。

經曆了一場異聞世界之後，黃大仙嘗到了甜頭，一次願力的滋養便比得上他一兩年的修煉，所以這次任務他也相當積極的配合著詹雲。

許許多多的瀾星都市傳說都發生在洗手間，一是因為它普遍而私密，人們在其中是為了放鬆自己，往往會失去警惕心理。

二是因為洗手間本身就被視為“汙穢”和“陰暗”之地，鏡子與水又是極富通靈色彩的元素，恐怖氣氛在這裏能夠被極限放大。

看著一排排黑暗中的廁所隔間，想象著推開門，詭異就會撲麵而來，詹雲咽了咽口水，突然後悔為什麼要接這個活。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能這麼慫？好兄弟還在等著我救他出水火！上！”

在心裏給自己默默加油打氣的詹雲，鼓起勇氣一間一間推開隔間門，試圖尋找詭異的蛛絲馬跡。

“第一間，第二間......”

前幾間沒有絲毫異常，一直到了第十一間。

腳掌處傳來觸覺的反饋，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他低頭一看，是一根手指。

詹雲頭皮發麻，汗毛瞬間倒立，san值狂掉，一股強烈的恐懼席卷了他的心靈。

他被驚嚇的幾乎魂飛天外，跌跌撞撞的後退，一下撞到身後的洗手池。

水池的水龍頭被一隻無形的手擰開，露出鮮紅的血水，沒有溫度，卻蒸騰出了霧氣。

他恐慌的看向鏡子，卻沒有看到自己，而是一個像是被屍體碎塊縫合而成的恐怖人臉，左右半邊臉的膚色不同，頭顱沒有對齊，左眼黑棕，右眼是渾濁的藍。

他在笑。

霧氣飛速在鏡子中凝形，化成了一個血淋淋大字。

“逃！”

這一刻，詹雲忘記了自己是異聞行者，忘記了自己無堅不摧的執著之刃，恐懼在他內心已被引爆，理智瞬間喪失，他不顧一切的向外衝去，發出急促低沉的哀嚎。

“冷靜點小子，是幻覺！”

黃大仙察覺異常，立刻用願力安撫詹雲的情緒。

他還是個孩子，哪經曆過這種場麵？

詹雲本就緊繃的精神已經崩潰了，若非黃大仙大力安撫，恐怕他會當場被嚇死在這裏。

逃出了衛生間之後，能在黑暗中視物無礙的黃大仙盡全力緩解了詹雲的精神恐懼，指引他找到一家優品店，拿出一瓶高糖飲料一口氣灌了下去。

在糖分和黃大仙術法的加持下，一身冷汗的詹雲終於恢複了正常。

他渾身還在微微發抖，身處在無窮黑暗之中，詭異似乎無處不在，他是一秒種都不想在這個鬼地方繼續呆了。

“這是幻術，你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隻要你窺破真相，就不會害怕了！”

黃大仙寬慰著他。

“特麽的，也太嚇人了！”詹雲又拿了一瓶飲料一口氣灌了下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黃爺，我剛差點被嚇死！”他的聲音都帶了些哭腔，像是在跟長輩訴苦的小孩。

“沒事沒事，隻要是人都會被幻術嚇到，有了心理準備，它就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黃大仙沒有嘲笑他，而是為他打氣。

“事實上，擁有執著之刃的你，在黑暗之民眼裏比剛才那樣子可怕多了。”

黃爺耐心的鼓勵，讓詹雲重拾勇氣，他不禁十分感動。

“謝謝你，黃爺，你救了我，等出去了，奶茶黃燜雞羊肉隨你吃到吐！”

黃爺欣慰的點點頭，知恩圖報真是好孩子啊，看來以後還是得對他好點。

“好說好說，不過我們現在總算是找到了線索，那處布置了幻術的地點一定是異聞界的線索，你不用擔心，有我在，那第十一個隔間裏區區鬼影血字這等小幻術奈何不了你！”

黃爺拍著胸脯打包票，詹雲又一次站在了衛生間的門口。

除了恐懼，他還很憤怒。

人在麵臨極端的恐懼之後，若是沒死，恐懼就會化成極端的憤怒。

他恨不得用執著之刃將這詭異砍成七十片！

掏出水果刀，運轉願力，隨著能力的提升，執著之刃在現實中也可勉強一用。

咬了咬牙，手握鋒刃，心懷怒火的詹雲和老神在在的黃大仙再一次進入了洗手間，直奔第十一間隔間而去。

可他們怎麼數，這裏也隻有十個隔間。

第十一個隔間，仿佛從來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