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寒還是來了。
他帶來飯食,在床邊落座。
他問,“還難受嗎?”
桑雲止一張嘴,淚卻先落下來,嘴裏泛起一陣苦澀,將想說的“難受”二字淹沒。
桑雲止別過臉,聲音顫抖著,蘊含了無數說不出口的委屈。
“南宮寒,我們和離吧。”
南宮寒微微一怔,心突然空了一瞬。
他從未想到桑雲止會離開他。
不過他很快想明白了。
桑雲止愛他入骨,一日不見便茶飯不思,不可能真的想要和離的。
這一定是她與柳嫣然爭寵的心機。
“陛下賜婚,和離是重罪。雲止,別胡鬧了,先吃飯。”
桑雲止想說她沒有胡鬧,她想要的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如今南宮寒的愛已經臟了。
更何況,她是熾煌國公主,怎會受他國賜婚限製。
能留下她的,一直都是南宮寒的愛啊。
南宮寒扶起桑雲止,一口一口喂著她吃飯。
桑雲止感受著南宮寒此刻的溫柔,好似五年前的他又回來了。
她將手邊的和離書塞回枕頭下。
南宮寒說想帶她出去走走,
桑雲止貪吃,每次飯後,南宮寒都會拉著她消食.
二人攜手來到王府後花園湖心亭,就好像他們真的回到了以前。
直到一個人出現在視野裏。
剛踏進湖心亭,柳嫣然便令人拿來一套舞衣。
南宮寒神色略帶歉意,語氣卻不容置喙:
“雲止,嫣然現在有了身子不便折騰,你和嫣然長相相仿一個月後進宮獻舞你替她去。這段時間就勞煩嫣然好好調教幫你精進舞技。”
青鸞為桑雲止抱不平。
“王爺,王妃怎能為舞姬獻舞,更何況王妃腿上還有傷啊!”
桑雲止裙擺處確有類似血跡的臟汙。
南宮寒見到眉頭不由蹙起,“何時受傷了?”
柳嫣然嬌嗔一聲,沒骨頭一般纏上南宮寒。
“若王爺心疼姐姐,那還是由嫣然獻舞吧。姐姐嬌貴......”
“胡鬧,如今最嬌貴的是你肚子裏的孩子。”
南宮寒抱著柳嫣然,規勸著桑雲止,“雲止,你做定安王妃已有五年,也該懂事些了,不許矯情。”
桑雲止的心一寸寸冷下去,原來方才他的溫柔小意都隻是為了這一刻圖窮匕見。
她差點餓死,傷患處潰爛無醫,痛癢難忍,這幾日過得連街邊逃竄的狗都不如,
甚至至今高熱未退,隨時都會暈死過去。
南宮寒卻說她是矯情。
這麼多年的情愛,竟如此不堪一擊。
“南宮寒,柳嫣然才是舞姬。”
“子嗣為大。”
南宮寒連看都未看桑雲止一眼,那語氣淡漠地如同與陌生人說話。
桑雲止眼角濕潤,想起南宮寒曾說,子嗣不及他們二人情分。
“醫師說我身體已調理妥當,生育並非難事,你就非得要這賤人之子?”
南宮寒看向桑雲止的肚子,眼底閃過一絲喜色。
柳嫣然連忙起身拉住南宮寒。
“王爺,姐姐罵得對,奴婢身份低賤,生的孩子也是賤種。姐姐與王爺夫妻多年,想來最是為王爺著想的......”
南宮寒頓住。
桑雲止的孩子他要,可嫣然的孩子也是他的血脈。
五年來,他事事以她為先,寵她無度,將桑雲止的脾性養得這般強硬。
王府即將添丁,桑雲止身為王府主母,自然要擔得起教養子嗣的重任。
不能再讓她任性妄為下去了。
南宮寒撇過臉,不再看桑雲止,下令的聲音有著一絲難以察覺的不忍。
“既如此,今日起你便與嫣然互換身份,嫣然腹中之子則是定安王府世子,誰還敢看輕他。”
桑雲止不可置信地看向南宮寒。
為了子嗣不被人看輕,南宮寒竟要剝奪她的身份,叫她與柳嫣然互換身份!
“南宮寒,你休想。這舞,我死也不跳。這王妃之位,我也不讓!”
桑雲止倔強地抬著頭,將眼淚忍了回去。
南宮寒已經不在乎她了,這淚流出來便隻是一個笑話。
南宮寒盯著桑雲止通紅的雙眼,心口忽然被揪了一下。
男人恍然看到了初見時,桑雲止麵對流寇不肯屈服的模樣。
他看向柳嫣然,心中有些動搖。
“嫣然,不然......”
柳嫣然忽而額間生汗,捂著肚子直喊疼,隨行的醫師立馬診脈。
胎兒不穩,不宜挪動。
南宮寒再次看向桑雲止,那份動搖蕩然無存。
他指了兩人抓住青鸞,與兩隻惡狗扔進同一隻鐵籠子裏。
惡狗喉嚨裏發出低吼聲,齜著牙與青鸞對峙,隨時準備將她撕碎。
青鸞嚇到顫抖,捂住嘴不肯叫出聲。
“雲止,你何時跳舞,她何時出來。”
男人知道桑雲止重情。
她視青鸞為親姐妹,定不會看青鸞受苦。
桑雲止終究還是點了頭。
單薄的舞衣連蔽體都做不到,冰天雪地中,桑雲止凍得發抖。
柳嫣然將桑雲止的舞姿貶得一無是處,說要親自教桑雲止跳舞。
南宮寒笑著允了。
堂堂定安王妃,要被一名舞姬教導跳舞,荒唐至極!
桑雲止悲極而笑,這就是她愛了五年的男人麼?
南宮寒,我桑雲止不要你了。
那顆愛慕南宮寒的心,隨著五年的情愛一起,埋葬在這個冬日的冰雪裏。
桑雲止並不擅舞,多次摔倒磕碰,本就傷痕累累的身體,又添了許多新傷。
可這渾身的痛楚加起來,也抵不過她此刻的心傷。
回到屋子,青鸞上藥時止不住落淚。
“王妃,難道我們要一直忍下去嗎?”
“不!”
桑雲止淚眼朦朧,但目光堅定。
“青鸞,你拿著我的玉佩和回信,跟我父王說,雲止想家了。”
青鸞眼睛亮起來,以前的公主回來了!
她握著玉佩,朝桑雲止行了熾煌國禮。
“公主放心,一個月後,大王定來迎公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