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母剛做完手術,醫生交代過,需要靜養,不宜過激。
周鹿隻好硬著頭皮扯謊,“媽,我沒有騙你,我和修隱挺好的,對了,他還說等忙完了,會抽空來看你。”
說這話時,她心虛的揪著衣角,眼睛都不知道往哪裏瞟。
養母是過來人,怎麼可能看不出她的異樣。
目光落在她右手空蕩的無名指上,拉著周鹿泛涼的手,微微歎氣,“我日子不多了,活了大半輩子,沒什麼放不下的,唯一牽掛的就是你,你這孩子打小就可憐,好不容易遇到能護著,又疼愛你的男人,一定要好好珍惜......”
說著,她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著。
周鹿幫她順著後背,忙應道,“好,你別動氣,我答應你。”
養母尿毒症中晚期,沒有合適的腎源,即使做了手術,也是死期將至。
兩人聊了會,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
“媽,你怎麼樣?這麼大的事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陳良拎著一袋子水果,後麵跟著老婆徐嵐,兩人一臉焦急的走了進來。
看見周鹿在,陳良有些不自在的打招呼,“小鹿也在啊。”
周鹿點點頭,起身,給陳良讓了位置,“陳良哥。”
徐嵐態度就沒這麼好了,把周鹿當空氣,扭著腰直奔養母那,“媽,出這麼大的事,你該給我和陳良打電話啊,讓一個外人來能幫到什麼忙?不添亂就不錯了!”
“小嵐!”養母低聲嗬斥了一聲,又看向周鹿,臉色柔和了些,“你嫂子說話就是這樣,別放在心上啊。”
“我說話怎麼了?覺得難聽?那也比不上某些白狼眼做事難看!”
周鹿其實和徐嵐不熟,她和陳良結婚時,特地給周鹿打電話,讓她邀請沈家過來撐門麵,遭拒後,鬧得很不愉快。
周鹿念著之前的情分,雖然人沒去,但送上了不菲的禮金,那點錢對沈家來說,就是隨手給的零花錢。
卻可以讓陳良在京市三環內買套房子。
可能見周鹿出手闊綽,徐嵐時不時就來找她幫忙,什麼買學區房,給孩子安排貴族學校之類的。
那時沈修隱寵著她,對她的要求有求必應,幫襯著養母這邊,也喂大了徐嵐的胃口。
四年前,她和沈修隱剛結婚,徐嵐便讓她找沈修隱把陳良安排到沈氏集團工作,還想要管理層的職位。
外界都覺得沈修隱愛慘了周鹿,哪怕知道她的真麵目是個心思歹毒的壞女人,也要娶她進門,包括當時的周鹿也是這麼認為的。
隻是結婚當晚,沈修隱被一個海外電話叫走,之後半年都沒出現,周鹿才知道,那個男人早就變心了。
他在外麵有個家,還和那女人生了孩子。
娶她,無非是報複她傷害了陸羽和沈瑾的手段。
讓她美夢成真,再親手將她推入地獄。
周鹿沒能幫陳良謀個職位,被徐嵐記恨上了,之後的幾次碰麵,都要冷嘲熱諷幾句。
“好了,媽還生著病呢,你少說幾句。”陳良瞪了眼徐嵐,示意她閉嘴。
養母心口又疼了,臉色也慘白著,強撐著坐起身,“人看過了,我沒什麼事,你們回去吧。”
陳良扶著老太太,和徐嵐對視一眼,後者立刻換上一副諂媚的姿態,“媽,我來之前打聽了下,你這病做手術得十幾萬呢,之前找你借錢換大房子,你說沒錢......”
“滾!你們都給我滾!”
養母徹底被激怒,拿起手邊的枕頭用力砸在陳良臉上。
“媽,我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啊......”
陳良沒想到她這麼大反應,被砸蒙了,趕緊道歉,“那你先養著,等我下班了再來看你。”
徐嵐還想說什麼,被陳良拉著快速離開了病房。
門外還能聽見兩人的不滿聲。
“你扯我幹什麼?老婆子一下掏出十幾萬手術費,肯定還有私房錢,我要不提前要過來,肯定又要被周鹿那小賤人騙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媽多疼那賤人......”
“她好歹是我妹妹,你別一口一個賤人,多難聽啊。”
“嗬,人家可是豪門貴婦,你算個什麼東西?人家能看上你?熱臉貼冷屁股罷了。”
爭吵聲漸遠。
周鹿站在原地,沒什麼反應,像是沒聽見似的。
“小鹿,對不起,是媽媽連累你了......”
“我去給你洗點水果。”
周鹿岔開話題,走到桌前,從陳良帶來的袋子裏拿了幾個蘋果出來,看著上麵大塊黴斑,捏緊了手指。
她把壞掉的水果塞回袋子,準備趁養母不注意,丟到外麵的垃圾桶時,房門又被人敲響。
“請問是黃柳女士嗎?”一道禮貌的聲音響起。
養母看著門外的快遞小哥,有些意外,“我是黃柳,你是?”
快遞小哥左右手都提著袋子,沉甸甸的,走到屋裏,將東西放到桌上。
“這是你們下單的東西,清點一下吧,沒問題的話,在這裏簽個字。”
周鹿聞聲走過來,看著桌上的水果,補品,詫異著自己什麼時候買過這些東西時,聽見黃柳說,“小鹿,媽現在沒什麼胃口,吃不下這些東西,你退了吧。”
“這些東西,不是我買的。”周鹿拿過貨單看了下,上麵下單人的信息是匿名的。
又是匿名......
周鹿想到昨晚,她實在沒辦法,想著把婚戒賣了湊手術費,但因為太晚,跑了好幾家當鋪都關了門,隻能回醫院讓這邊通融一下,先做手術,錢她一定很快補上。
但沒想到,回去時,手術已經開始了,她跑到繳費窗口問了下,說是醫藥費已經付清了。
周鹿還打聽到,對方是個中年男人,穿著講究,付完錢沒留下任何信息就走了。
“這年頭經常有善人出現在醫院做慈善,他們不為名利,隱藏身份,既然不想露麵,您就別找了,就當運氣好,遇到活菩薩了。”工作人員實在提供不了有用的線索,便說了這些話安慰周鹿。
可哪有好心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暗中相助呢?
“不是你買的?”黃柳趕緊道,“那更不能要了。”
周鹿也不敢讓養母吃這些來曆不明的東西,但當著快遞小哥不好說什麼,簽了字,就讓人走了。
周鹿拎著沉甸甸的補品準備下樓退了,剛走兩步,視線突然一黑。
她捂著鼻子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伸手想去扶著牆壁穩住虛晃的身子。
卻被一隻大掌搭在腰間,接著整個孱弱的身軀倒在男人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