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裏住了四年,大部分時間都是她一個人,所以她的東西很多,周鹿隻收拾了些常穿的衣服。
離開時,她回頭看了眼這間布置溫馨的主臥,靠陽台的走廊上,還置辦了一個精致可愛的嬰兒床,那是為他們未出生的孩子準備的。
她鼻頭酸澀,不免有些傷感。
那麼相愛的他們,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呢?
拎著行李下樓,地上已經收拾幹淨,應該是吳媽回來了,不過沒見她人。
沈修隱還在餐椅上坐著,垂著眼瞼,看不出情緒。
她從他身後越過,走的很快,沒有停留。
沈修隱突然起身,大步上前,拽著周鹿的腕骨,語氣冷硬,帶著濃濃的威脅,“還沒有人能從我這裏全身而退,周鹿,你以為上演一出離婚的小把戲,就能抹去曾經犯下的錯?你今天敢從這裏踏出一步,以後都不要回來了,哪怕你跪著求我,都沒用!”
“沈修隱,你弄疼我了,放開!”
周鹿天生冷白皮,跟瓷娃娃似的,掙紮間,皙白纖細的腕被捏出青紫的印子,濕漉澄淨的杏眼仰頭時,無辜又乖軟。
沈修隱心頭躥起的火苗,莫名就滅了。
他鬆開周鹿,手上突然卸力,小巧的行李箱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
周鹿彎腰去撿,沈修隱不知出於什麼心理,抬腳將行李箱踹到一邊,煩躁道,“行,要走是吧?這裏每一樣東西都是我花錢買的,我倒要看看你的骨氣有多硬。”
她低著頭,濃黑纖長的眼睫遮住了眸底的眼淚,倒是沒想到沈修隱會做的這般絕。
不管怎麼說,這四年,她吃的喝的用的,花的都是沈修隱的錢。
“這些年,謝謝你的關照。”
被欺負了,依舊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一股無力感在沈修隱體內生起。
外麵已經黑透,雨勢比白天大了許多,落在身上刺骨的寒。
周鹿被凍得渾身發抖,步伐卻輕快堅定,越走越快,仿佛身後這棟富麗堂皇的別墅裏有什麼洪水猛獸。
看著女人決然邁進暴雨的纖柔身影,沈修隱抿著唇,身體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氣,踉蹌著往後退了幾步。
沈修隱這個工作狂今天破天荒沒去公司,錢然過來送需要緊急簽字的文件,一下車就看見了被雨水淋透的周鹿。
他撐著傘,小跑著過去給她擋雨,“太太,您要出門怎麼不打傘啊?”
周鹿抿著唇,沒說話。
不知道該怎麼對沈修隱的助理解釋,她是被趕出門的。
“您要去哪?不著急的話,等我把文件送進去,開車送您過去?”錢然對她還是很尊敬的。
“謝謝,不用了。”
“那您把傘捎上。”
錢然把傘柄塞到周鹿手裏,抱著文件準備冒雨跑向公館時,聽見女人輕聲問了句,“沈修隱在國外,有個私生子,對嗎?”
錢然麵色訝然,似乎沒想到這件事被她知道了。
“太太,抱歉,無可奉告。”他低著頭,不敢看周鹿的眼睛。
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再問下去隻會自取其辱。
她把傘還了回去,慢慢走遠,被黑夜無情吞噬。
吳媽掐著點回來,算準小兩口已經吃完晚餐,沒想到客廳裏隻有沈修隱。
“二少爺,太太呢......您的手怎麼受傷了?”吳媽看見沈修隱的右腕骨上流著血,都把身上的襯衣弄臟了。
忙提著醫藥箱跑到沙發前給他處理傷口。
“你是不是又和太太吵架了?”吳媽去拿醫藥箱時,路過廚房,看見了垃圾桶裏飯菜混著的碎玻璃渣,也就明白了。
“您這又是何必呢?辛辛苦苦在廚房做了那麼多菜,太太不吃就不吃嘛,犯不著摔碗砸盤的,還把自己弄傷了,她胃口一直都不好,不是故意不吃您做的......”
沈修隱懶得解釋,這是收拾碎片割破的。
家裏鋪著同色地毯,不清理幹淨,很容易踩到劃傷腳。
“吳媽。”沈修隱抬手揉了下酸疼的太陽穴,靠在沙發背上,一臉倦容,“給衣帽間和主臥上鎖,除了太太,誰都不許進。”
吳媽不明所以,“好。”
沈修隱起身,拿上車鑰匙往外走,想了想,又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在公館裏抽煙!”
*
周鹿淋了一場雨,太狼狽,沒敢去醫院,怕被養母瞧見。
她打車去了鬆華小區。
這是養母的家,在這裏她度過了兩年幸福安穩的日子。
洗完澡,找了件以前的舊衣服換上,頭疼的毛病更嚴重了,胸口像是壓了幾百斤的重物,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才睡下。
再次醒來,是被手機鈴聲叫醒的。
醫院護工打來電話,說養母麻醉過了,已經醒了,想要見她。
周鹿剛坐起身,眼前一黑,又倒回了床上。
一晚上的休息,身體沒有任何好轉,反而頭疼的快裂開了。
強撐著起床洗漱,換了件幹淨的衣服,周鹿打車去了醫院。
養母臉色不太好,看見她來,倒是打起了幾分精神。
“小鹿來了啊,快坐這,讓媽好好瞧瞧。”
被沈家收養後,她們其實有好幾年沒見了。
不僅是養母,曾經的朋友都被周鹿單方麵拒絕門外,她的狀態太差了,日複一日的深陷不被愛,自我懷疑,反複在生死徘徊的壞情緒裏拉扯著,已經無法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圈子裏。
去年養母得了重病,周鹿擔心她,才和這邊走動頻繁。
也幸好沒和養母斷了聯係,才在昨晚讓她撿回一條命。
“媽,醫生說你術後隻能吃些清淡食物,我來的急,就在樓下買了點皮蛋瘦肉粥,有點燙,我給你吹吹。”
周鹿坐在陪護椅上,捧著餐盒,用勺子小口的喂著。
養母安靜的吃著,隻是眼神閃爍,似乎有心事。
吃了幾口,她搖搖頭說不吃了,“小鹿,媽有事問你,你不許騙我。”
周鹿放下餐盒,抽紙巾給養母擦嘴角,笑著道,“騙誰也不敢騙你啊。”
“你和二少爺是不是分開了?”
周鹿擦嘴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擠出笑容,“你是不是又聽到什麼小道消息了?別聽他們胡說八道,我和修隱挺好的,昨天還一起吃了晚餐呢......”
“小鹿,你在撒謊!”養母臉色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