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懂你在說什麼!”
狄清明發現了不得了的秘密,自知走不掉,隻好一邊接話轉移對方的注意力,一邊往衣櫃那邊靠。
對方沒有跟他囉嗦,還沒等他找到趁手的東西,鐵鍬就迎頭劈了下來。
好在狄清明躲得快,這一下直接劈開了那麵布衣櫃,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
在一堆臟衣服裏,藏著一個布包,布包在滾落中散開。
一套殺豬用的刀具,明晃晃的出現在兩人眼皮底下。
“床底下有人,還活著!”
躲開了第一下,在第二下到來之前,狄清明快速俯身,從散架的布衣櫃裏,抽出來兩根不鏽鋼支架。
“馬上你就跟他一樣了。”
房主人狠話不多,見狄清明想抵抗,手裏的鐵鍬連續朝人掄過去。
一陣叮叮咣咣過後,水泥磚做的牆上,愣是砍砸出來好幾處漏洞。
鐵架床移位了,隻有那隻藏在鐵板下的眼睛紋絲未動。
不鏽鋼管是空心的,敵不過對方手裏的鐵鍬,在幾次相撞後,徹底對折。
對峙中,狄清明和房主人重新換了位置。
身後就是大門,開門前,他一把拎起鐵桶,泔水直接給房主洗了個澡。
對方見他想跑,慌亂中居然一個箭步衝過來,給狄清明來了記抱摔。
背後狠狠砸在水泥地上,也不知道是骨頭斷了還是肌肉麻痹,當下,狄清明的右半邊身體,瞬間失去了知覺。
“好奇害死貓,怨就怨你自己。”
下一秒,對方鼓著腮幫子,死死掐住了狄清明的脖子。
窒息感先從咽喉處開始,抵達肺部後,人隻剩下掙紮了。
就在這個要命的節骨眼上,大門突然遭人飛起一腳。
那一腳,直接把門框都撼動了。
沒等房主看清來者是誰,下一秒,又一腳以同樣的力度招呼在他腦袋上。
當下,他隻覺著身體失重了數秒,幾次旋轉加翻滾,直到額頭重重磕在牆麵上才停下來。
挨了這麼一腳,別說站起來,他連視線都模糊了。
“我去,我就說門口哪來的電動車,你怎麼樣?沒事吧?”
一雙運動鞋在狄清明身邊站住,鞋的主人作勢要把人拉起來,又在發現他一身的泔水後,收回手去。
末了,人扯著嗓門喊道:“大雷,快過來扶他一把。”
“宋隊長,床底下!有人!”
狄清明顧不上痛,立馬示意宋猛去救人。
“都愣著幹嘛,挪床啊!”
一直到那塊厚重的鐵板被挪開,底下的眼睛始終沒閉上過。
當密閉空間被開啟的瞬間,一夥綠頭蒼蠅像炸彈一樣,在屋裏爆開。
惡臭的濃度如同把腦袋強行摁進沼氣池,一時間,所有人都有點喘不過氣。
在蒼蠅之下,一團巨肉嚴絲合縫,卡在地下的坑裏。
這團肉已經沒人樣了,隻不過還有口氣,完全分不清哪裏是胸口,哪裏是肚皮。
“猛哥,這......”
大雷在分清那團爛肉是個人後,聲音都在發抖。
“先打消防電話,再聯係一輛起重機,讓120隨時準備搶救!”
地坑四四方方的,不知道有多深,但長跟寬也就一米出頭。
人卡在裏頭,身上都爛進去了。
失去了全身的皮,這身爛肉呈暗紅色,已經感染,肩頭爛得深的地方,還能看到一窩一窩的蟲且。
一時間、月星味、臭味、馬蚤味彙聚一堂。
宋猛強壓著胃裏那股子惡心勁,在現場指揮他們先做保護處理。
等消防隊一樣,又想盡辦法幫著一塊把人從坑裏弄上來。
由於體重過大,空間又小,長時間的擠壓導致橫紋肌溶解,造成擠壓綜合征。
一旦誘發急性腎功能衰竭,人就徹底回不來了。
人被起重機釣上來後,救護車根本塞不下,隻能用貨車運送去最近的醫院。
後續,警務人員又在地坑裏撈出來一個女士挎包。
包裏有王招娣的身份證和幾張銀行卡。
傷害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姐夫龍達飛。
龍達飛挨了宋猛一腳,輕微腦震蕩,右胳膊也折了,就醫後才輾轉押回來審。
坐在審訊椅上,他話照舊不多,始終沉浸在自己的邏輯裏自洽著。
“王招娣是你老婆的親妹妹,你怎麼下得去這個手!”
宋猛把王招娣和他老婆的照片放在一起,姐妹倆長得很像,而眼前的男人卻壓根沒長心。
單看外貌,龍達飛人高馬大,一雙手黝黑粗糙,胳膊上是那種做苦力特有的肌肉線條。
在進油畫廠之前,他做過很多工種,擰過鋼筋、打過螺絲、當過水鬼......
熬到三十大幾,依舊窮得很穩定。
“我沒想害她的,是她不識抬舉。”
說這話時,龍達飛還拿著一副高高在上的腔調。
“你繼續說。”
“我老婆得病死了,治的時候,三妹還拿了錢,我心裏感激她,按照我們那的習俗,姐姐死了,如果妹妹沒出嫁,就要跟姐夫成家,一起撫養孩子,我打算好好待她的,她卻瞧不起我。”
“就因為她不肯,你就把她害成這樣?”
當刑警當久了,宋猛原以為自己已經煉出了一顆金剛不壞的心臟,但每次坐進審訊室,他的底線都一再被刷新。
“她讀書讀傻了,女子無才便是德,讀那麼多書害人害己。”
在龍達飛看來,像王招娣這種出生的女人,一輩子都跳不出龍門,她們隻能圍著灶台轉、伺候完公婆伺候丈夫,再伺候孩子、伺候孩子的孩子......
底層女性的一生都應該在奉獻中度過,她們不該為自己而活,一旦偏離這個軌道,就是沒有母性,自私、心狠、歹毒,該死!
“她寫的那本《女性生存法則》你看了!”
“看過了,我覺得她大錯特錯,什麼吃女人,不結婚,都是歪風邪氣,這個社會是變了沒有錯,女人也能出來打工賺錢,但男人還是家裏的天,說什麼就是什麼,輪不到女人來做主。”
“你什麼文化程度?”
“小學沒畢業。”
“那你特麼認字麼,就看書。”
說來說去,龍達飛不過是條件太差,找不到老婆,想賴上王招娣。
社會變了,以前很多底層男人會通過網絡或者工廠,用一杯奶茶、廉價的裙子和口紅,哄到手一個不被愛的小姑娘。
但現在,即便是不被偏愛的女孩,也懂得父母都靠不住,男人更靠不住,人這輩子真正可以依靠的隻有自己。
或許是越來越多的女性力量,撼動了底層男性的蛋糕,他們惱羞成怒,恬不知恥的拿傳統當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