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古代酷|刑眾多,挖眼、割鼻、斬耳、削麵是常事,以前沒有整容一說,毀容的人為了生活,會把死人的臉割下來貼在臉上,時間長了,就延伸出了一門手藝,統稱為變臉。”
在文化局待了好幾年,從他這過手的非遺申請單,每個星期都有幾遝A4紙厚。
知名的手藝和成功人士一樣,都是少數,在龐大的民間體係裏,像變臉這樣,不為人知的技藝清單,還有若幹。
“不過,變臉的手藝在民國時期就失傳了,我查過很多文獻,先人把它描述得神乎其神。”
等痕檢人員拍完照,狄清明又一一取下銀針。
這應該是最後一個步驟,這之前,臉皮還得做特別處理,想要變臉不露破綻,就必須將他人的麵皮按照自己的骨骼輪廓延展撐拉。
就像一張量身定做的麵具,除非自己主動揭下來,否則旁人肉眼無從發現。
“雖然變臉秘書失傳於民國,但此前打從戰國開始,就在民間存在,起碼有兩千多年的曆史演變。”
狄清明有專門做過一本較為偏門的非遺筆記,關於變臉的內容,裏麵還有更詳細的記載。
交談期間,瓶叔又把屍體翻了個麵。
女屍的背部有大麵積屍斑,這些紫紅色的塊狀物,主要從背部一路延伸到屁股、大腿小腿下方以及腳後跟。
除此之外,屍體的腹胸,以及膝蓋也有分布不均的屍斑色塊。
“按照屍斑的發展來看,死者已經遇害超過24小時,斑痕基本不再轉移了,有意思的是她遇害的姿勢,一般溺亡的死者,由於毛細血管受冷水刺激發生收縮,加上水中會漂浮翻轉,所以屍斑通常出現的比較慢且弱。”
“但死者的屍斑反應卻依然強烈,按照分布位置來看,應該是身體被捆綁後,再對折塞進某樣容器裏,可能是水桶或者水缸,空間不會太大。”
說完,瓶叔還彎腰粗略還原了一個折疊抱腿的姿勢。
“凶手趕在屍僵發生前,將死者搬離容器,解開繩索,擺放成仰臥姿勢,屍體口鼻中有少量頭發和掃塵遺留的黑色粗顆粒,溺亡的水也不怎麼幹淨,有點像清潔後的汙水。”
瓶叔年紀大了,彎會兒腰再直起背,嘴裏還得誒喲半天。
“你就直接說拖把水不就行了......”
上一輩的人講究用詞斟酌,到了宋猛這就喜歡幹脆利落。
“這個咱們先不計較,說回女屍的臉皮,不是切割下來的,而是大力撕扯下來的。”
不等瓶叔說完,狄鶯緊接著接話:“沒錯,我在她的發根處發現了少量的膠水。”
“膠水塗臉上,黏在某個地方,然後再......”
宋猛做了個拉的動作,想想都疼,一旁的警員直接倒吸了口涼氣。
“死者叫林翠翠,22歲,在校大學生,在哪上學我不知道,這是她父親的電話,我能提供的內容就這麼多,屍首你們可以先帶走,家屬那邊我會去打招呼。”
見瓶叔抖開了裹屍袋,狄鶯忙上去抬女屍的腿。
拉鏈剛拉好,人站起來又道:“另外,我覺得死者的父母有點奇怪,具體說不上來。”
狄鶯隻見過那對夫婦一麵,她不是喜歡管閑事的性格,但為人父母,沒有不追查真相的
道理。
“行,還得麻煩你們跟我走一趟做個詳細的筆錄。”
空曠的停屍間裏,冷氣吹得人背脊發涼,宋猛幫著瓶叔一塊把裹屍袋抬出去。
下了樓,他們先走,狄清明被狄鶯叫上車,下山的途中,兩側的山林裏蟬跟催命的鬼一樣,一直叫。
車裏開著空調,狄鶯讓狄清明當司機,自己坐在副駕駛抽電子煙。
“你說,死者的父母為什麼不報警?”
她思來想去,就是想不通其中原因。
“人做出有違常理的事,要麼是恐懼所逼,要麼是利益作祟。”
“你的意思是,那兩口子受人威脅了,又或者收了什麼好處。”
“嗯!”
“那另外的三張臉,正主又在哪兒?是死是活?”
“這個問題,你得問宋猛。”
“算了,我才懶得多管閑事。”
煙抽了沒幾口,狄鶯又靠著椅背慢慢眯起眼睛:“忙了一天,眯一會兒,到了叫我。”
車在山路上拐彎抹角,到市局時,林翠翠的父母也被緊急呼叫過來了。
狄清明隻在大廳裏跟他們打了個照麵,那一男一女,男的穿著洗褪色的衣服,兩條腿扭曲耷拉在輪椅腳踏上,女人腳上的塑料涼鞋,鞋帶斷了又用針線縫起來。
兩口子和他們分別走進不同的接待室。
“警官,我們沒報警啊,翠翠已經走了,就讓她好生生入土為安吧。”
開腔的是男人,叫林大山,55歲,老婆王娟40歲。
夫妻倆相差15歲,王娟18歲就生下了林翠翠。
“林翠翠顯然不是自然死亡,你們難道就不想找到凶手,給她一個交代嗎?”
宋猛上下打量了夫妻倆好幾遍,王娟一直躲在林大山身後,那隻空蕩蕩的袖管從中間打了個結,眼神多數時候是躲避的狀態。
“我!”
女人有話想說,下一秒卻被男人用眼神製止。
末了,後者便道:“警官,你們把翠翠還給我吧,我們不去殯儀館了,拉回老家土葬。”
夫婦倆不是本地人,看穿著日子過的格外拮據。
“關於你們的女兒林翠翠,我們已經了解到一部分,她在市裏的科技大學念大二,學的會計,是學校的貧困生,從入學開始就在食堂裏勤工儉學。”
根據老師反應的情況,林翠翠學習成績一般,為人老實膽小,總是獨來獨往。
科技大學以前是三本院校,後來提了檔,學校大部分學生是本地人,家庭條件都不錯。
林翠翠身處其中,自卑是躲不過去的。
“孩子已經沒了,都是命,老天爺讓她死,留不住的,警官,我們不想惹是生非,就想入土為安。”
林大山態度比較強硬,什麼都不肯多說,隻想趕快要回女兒的屍體。
宋猛見撬不開他的嘴,轉而把話頭轉向王娟:“你當媽的就沒什麼要說的?”
“我......”
“她一個婦道人家說不清楚的,算了。”
王娟有點怕林大山,每次被對方眼神一瞪,就立馬把嘴閉上。
“今天太晚了,叫不到車,我們明天上午再來帶孩子走,麻煩你們了。”
接話的依舊是林大山,他不想老婆開口講話,像是在躲避什麼,推著輪椅軲轆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