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意到樊家的時候,林振國正在朝傭人發脾氣。
他沉著張臉,尤其是在看到樊意和霍京澤出現在他視線裏時,林振國冷冷地哼了聲。
“是我平時太好脾氣了,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東西才會想踩在我頭上。”
他看似是在罵眼前的傭人,實則是針對樊意。
樊意當然也看出來了,但她不接茬,反而順著林振國的話往下說,“爸說得對,人就是要有自知之明,要清楚明白,自己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應該在什麼位置。”
她說話的語氣不像林振國那麼激烈,反而無比平靜。
但話音還沒落下,就已經引得林振國眼帶怒意。
迎上林振國憤怒的眼神,樊意甚至對著他笑了笑。
兩人還沒有撕破臉。
林振國猛地把手邊的杯子砸在地上,瓷片碎裂了一地。
出了口惡氣,他才冷眼看向樊意,“你還回來做什麼?茵茵搬去了賀家,你要好好給她撐腰,安排好在賀家的一切,讓她住著舒服。”
這話說的,活像是樊意是林茵的傭人。
也是在故意戳樊意的痛處。
他自以為的痛處。
霍京澤的眉頭一皺,他直直看向林振國。
那無法忽略的不滿,讓林振國忍不住對樊意發難,來掩飾自己剛才一瞬間的氣短,“還有,你別什麼人都帶到樊家來!”
樊意則是拉開椅子,穩穩當當坐在了林振國麵前。
她不僅沒有搭理林振國的故意找茬,還提及了她這位‘好父親’最不喜歡的話題。
“我今天是來拿回媽媽遺產的。”
話說得很慢,但每個字都擲地有聲。
林振國的臉色一變,他眯著眼看向樊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樊意收斂了剛才的笑意,“我想,爸應該不至於忘記,這些遺產到底屬於誰。”
被樊意一再踩到痛處,林振國裝不下去了。
自從以樊意沒成年的名義,侵占了樊氏集團的資產,他就一直是被人捧著的。
即便是樊意,在從前也會被迫忍讓幾分。
林振國覺得自己的威嚴被挑釁了。
他眯著眼把樊意上下打量個遍,“樊意,我是你父親,這些年樊氏集團之所以還能苟延殘喘,也都是因為我在出力......”
不等他把這些說過不知多少次的話說完,樊意冷然著聲音打斷,“那太好了,從此以後爸爸你再也不用為了樊氏集團頭痛了。”
她幾乎是直接對上了林振國,將林振國的遮羞布猛地撕碎。
樊氏集團哪裏會需要林振國來支撐?
他沒有料到以往都能起到作用的話術,在此時此刻會被樊意不留情麵地拆穿。
一時之間,整個樊家都安靜下來,幾乎是落針可聞。
林振國和樊意對視著,以前那個被他捏在手心裏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
成長到敢和他爭搶樊氏集團的地步了。
他索性不再說那些沒用的話,反而是忽然發問,“你跟賀南洲和好了?”
“沒想到爸爸這麼鐵漢柔情,還會關心我的生活。”
樊意麵帶淺淡的笑意,出口的話卻帶著幾分隱隱約約地譏諷。
“放心吧爸爸,多虧了你的好女兒林茵,我跟賀南洲實打實的分手了。”
樊意話裏話外的諷刺,讓林振國眉頭越皺越緊。
他不滿地看著樊意,開口就是對她的教訓,“你自己哄不住男人,還要怪到茵茵的頭上?”
分明是林振國默許林茵去破壞她跟賀南洲的感情,到頭來卻一副是她沒用的作派。
樊意懶得拆穿,能在跟賀南洲結婚前就認清他的真麵目,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不幸中的萬幸。
“樊意,作為你的父親,我好心提醒你。”
“隻要你沒結婚,你就沒有任何繼承遺產的資格。”
林振國苦口婆心,硬是在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前提下,還要裝出慈父的模樣。
隻是他眼裏的小人得誌,和他引以為傲的好女兒林茵如出一轍。
“你與其來我麵前說那些沒用的話,不如想想怎麼把南洲哄回來。”
樊意聞言,不僅沒有林振國想象中的痛苦掙紮,神情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悲憤。
“爸爸果然是上了年紀,忘了我和霍京澤有婚約了。”
她說得不急不緩,林振國的臉色卻猛然一變。
但很快,他黑如鍋底的臉色,又逐漸緩和過來。
林振國的神情有幾分嘲弄,“當年的事情過去了這麼久,霍家到底認不認還難說,你別覺得爸爸說話難聽,要是你真的聰明,最好現在去討好南洲,求他原諒你。”
林振國的話音落下,樊家的大門被敲響,隨著大門敞開,一輛輛加長林肯開進了前院裏。
他正疑惑,下一秒就看見了那數字連貫的車牌,以及車頭處的霍家家標。
不等林振國將臉上的震驚訝異藏好,第一輛林肯的車門打開,霍京澤的助理金明下車。
他掛著公式化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對著樊意開口,“樊小姐,霍總讓準備的聘禮都安排好了。”
金明說完,抬手拍了幾下。
一個個傭人從林肯裏走出,每一個手裏都捧著黑絲絨盒子,或大或小。
隨著他們並排站好,動作整齊劃一地打開盒子,精致的首飾展現在眾人麵前。
金明主動朝著樊意解釋,“這都是霍總安排的,特意請了國內外知名的設計師定製的。”
無論是鑽石還是寶石,都以極為精妙奪目的設計展現著。
金明又是拍了拍手,這一排傭人退下,下一排傭人上前。
這回是一條條潔白的婚紗,款式各異,每一條都引人注目。
林振國這時總算反應了過來,他暗自咬了咬牙,臉上的表情說不出的精彩。
尤其是在目光觸及樊意時,那眼裏的恨意和不甘,幾乎要化為實質湧出來。
原來如此,他就說樊意為什麼膽敢和他主動提遺產!
剛才還假惺惺讓樊意去討好賀南洲的他,現在就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一批又一批的聘禮,像是霍京澤隔空扇在他臉上的耳光,把他扇得是眼花繚亂,臉頰都錯覺被扇得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