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隻是一瞬間,也讓樊意看了個清楚。
恰巧,今天的賀南洲,就是穿了深灰色的西裝。
樊意刹那間就明悟了賀母的意思。
她眼底有幾分譏諷,卻又很快收斂。
賀母是為了讓賀南洲對她徹底死心,才會悄悄安排兒子在書架後偷聽。
但也正好合了她的意。
認清了賀南洲的真實麵目,樊意就決意要徹底撇清關係,是賀南洲緊咬不放,還用她母親唯一的遺物來威脅。
樊意迎著賀母滿是深意的眼眸,她不但十分肯定地點頭,回話時的語氣,也透露著她的堅決。
“對,我不會再跟賀南洲有任何關係,我和他橋歸橋路歸路。”
她沒有半點兒遲疑的回應,讓賀母都不免愣怔了會兒。
而躲在書架後的人,更是因此幾次三番走到邊緣處,衣角不斷地暴露在樊意的視線範圍內。
可見賀南洲聞言後的心情很是急切。
樊意當然注意到了他的紕漏,但她不僅沒有柔和了語氣,反而又刻意補上幾句,“你大可放心,就算是賀南洲來求我,我也絕不會心軟跟他複合,我們的感情早已經徹底結束。”
賀母本應該滿意的,但她聽出了樊意話裏對賀南洲的嫌惡,臉色不免黑沉下來。
她一邊逼迫樊意遠離賀南洲,一邊又在樊意爽快地答應後,覺得樊意不識抬舉。
“南洲也未必還看得上你。”
似乎是為了在這種情況下找回臉麵,賀母刻意強調了句。
樊意則是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架勢,她點點頭,索性對著賀母催促,“既然這樣,那快點兒把合同拿出來吧,我把字簽了,你也就不必每天擔心我把你的好兒子騙走。”
賀母被她噎了句,嘴邊故意挑刺的話還沒能出口,就盡數咽了回去。
她眼底有幾分狐疑,默不作聲將樊意又打量了遍,才從書房的抽屜裏,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股份轉讓合同。
“樊意,你想清楚了,隻要合同簽署了你的名字,但又被我發現你和南洲還有往來......”
“不可能。”
樊意打斷了她的假設,臉上是對賀南洲的厭惡。
明晃晃,赤裸裸。
她接下來的話,與其說是給賀母聽的,不如說是給一直賊心不死的賀南洲聽。
“我決定要出局的人,沒有資格再參與我的人生。”
“無論賀南洲怎麼說怎麼做,我都不會有半點兒的悔意,與其來一次次警告我,不如管好你的兒子。”
她的話不留餘地,將賀家母子都給譏諷了一遍。
樊意不會後悔扔掉一份垃圾,反而是被扔掉的垃圾,可千萬不要想回頭,她的反應隻會是狠狠一腳踢開。
被這番話刺激到,賀南洲藏不下去了,他猛地從書架後衝了出來,滿臉充斥著壓不住的怒意。
賀母的安排被自己兒子戳破,她臉色難看了一瞬,“南洲,你這是在做什麼?”
麵對賀母語帶不悅的質問,賀南洲連回話都不曾,他緊盯著眼前的樊意。
“阿意,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在你眼裏,就比不上這點兒股份?”
樊意迎著他眼底的控訴,緩慢而又堅決地點頭,“比不上。”
何止比不上,現在的樊意一想到曾經和賀南洲有的那些過往,她都犯惡心。
賀南洲煽情的話瞬間消散在嘴邊,他意外又震驚,緊盯著樊意,似乎以為剛才聽到的話是錯覺。
可惜,樊意不給他自欺欺人的機會。
“你的感情誰都可以有,昨天是我,今天是林茵,後天也許又屬於別人。賀南洲,這東西不僅廉價,還唾手可得。”
被樊意說穿了這一切,賀南洲臉上的神情再度染上憤怒,他氣得將書房裏的椅子一腳踹翻。
而後大喘著氣,瞪向眼前的樊意。
“你就這麼容不得林茵?說到底,你就是因為她替我們生孩子,你心裏嫉妒,你不滿,你才會一再和我鬧脾氣!”
樊意皺了皺眉,她往後退了半步,仿佛眼前的賀南洲是路邊的排泄物,“替誰?賀南洲,你非要當個裝睡的人,我也束手無策。”
“答應下來的是你,能讓林茵懷孕的人是你,就連她以後會生出的孩子,也是你的姓氏。”
不留情麵地拆穿,讓賀南洲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樊意說出口的,確實是真相。
一開始是他說可以接受,不在乎有沒有孩子,現在也是他拿這件事當借口。
但賀南洲打從心底不願承認是他的錯。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樊意惱羞成怒,是樊意自己做不到,也不願讓林茵去做。
賀南洲再度理直氣壯起來。
“你現在跟我回去,我當做這一切沒有發生過,今天的話我會全部忘記。”
他上前拽住樊意的手腕,神情有幾分偏執。
樊意猛地將他的手給甩開了。
賀南洲眼底的火氣竄了出來,在他開口前,樊意冷眼一掃。
“我管你忘不忘記,我和你已經分手了明白嗎?你要是聽不懂人話,我就打印出來貼在你身上,省得你看不懂。”
“樊意!你想好了,你今天說的這些話,我都會當真。”
賀南洲語帶威脅,他話音落下,緊緊盯住樊意,好似在等待著樊意對他低頭認錯。
就好像他的在乎,對樊意來說無比重要。
隻是這一切都是賀南洲的臆想,樊意冷笑一聲不再說話,她拿起了桌上的簽字筆,將合同翻到了最後。
在筆尖即將觸碰到合同的刹那,賀南洲再一次動作。
他抬手將樊意手裏的筆打落,而後和樊意對視著,他盯著樊意的眼眸,似乎想從中找到硬撐的痕跡。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你簽下了名字,我就再也不會原諒你。”
賀南洲直到此時此刻還在威脅著,他仍舊企圖將樊意給攥在手心裏。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樊意的小心眼和善妒造成的。
但凡樊意不要這麼小肚雞腸,接受了林茵,也接受林茵會替她生孩子的事實,事情就絕對不會鬧到這一步。
他偽裝出來的深情,已經不足以將他的冷血自私掩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