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心中的不安成了現實。
事情的發展如同脫韁的野馬。
肖錦言熱心推薦的設計師,報價高出市場三成。且工期排得極滿,不斷拖延。
他介紹的咖啡豆供應商,送來的樣品品質上乘。
可首批大宗貨物到手後,卻摻雜了不少次品,風味差異巨大。
我去交涉,對方態度恭敬,卻把責任推得一幹二淨。
隻說可能是運輸或儲存環節出了問題,解決起來磨磨蹭蹭。
裝修停滯,原料出問題,開業遙遙無期,資金卻在每天消耗。
我焦頭爛額,卻不敢在林蔚然麵前表現半分。
她問起進展,我隻含糊地說“一切順利”。
雖然耗費了大量的精力和超額的成本,“雲起時”還是正式開業了。
開業當天,陽光很好。
我穿上最得體的襯衫,竭力將內心的不安壓製下去。
開業活動吸引了不少人,以周邊居民和上班族為主。
我手下不停,一杯接一杯地做著咖啡,空氣裏彌漫著濃鬱的香氣。
忙碌讓人無暇他顧,而每當聽見客人的稱讚咖啡口味,或是書架旁舒適的閱讀角。
看著有人端著咖啡在坐墊上安然閱讀,一種久違的踏實感悄然滋生。
然而,下午三點,人流高峰期。
衛生監管部門突然上門,帶隊者一臉公事公辦。
徑直走向後廚,片刻後拿著一包開封咖啡豆出來,稱裏麵有黴變物質和“可疑的異物”。
緊接著,兩人因飲用咖啡“劇烈腹痛”被送醫,消息在社交媒體傳開。
店內頓時混亂,客人驚慌離開,記者趕來。
我看著被封存的豆子,渾身冰涼,那是肖錦言介紹的供應商送來的最後一批貨,我明明仔細檢查過。
“雲起時”咖啡書吧在開業日被勒令停業整頓。
晚上,我買了幾瓶酒,在一片狼藉的咖啡廳把自己灌醉了。
高度酒精灼燒著喉嚨,卻燒不滅心裏的寒意。
肖錦言甚至不用露臉,就輕易碾碎了我所有的努力。
如果林蔚然知道,她大概隻會覺得我無能,搞砸了她投資的項目吧。
很晚很晚,我才回到公寓。
鑰匙插了幾次才對準鎖孔。門打開,客廳裏隻亮著一盞落地燈。
林蔚然坐在沙發上,身影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她沒睡。
看到我回來,她抬起頭,問道:
“怎麼回這麼晚?還喝了酒。”
我顫抖著嘴唇,不知從何說起。
“我......”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停業通知、黴變的豆子、刺眼的閃光燈,還有肖錦言那張藏在暗處的臉,全都堵在喉嚨裏。
酒精在胃裏灼燒,頭痛欲裂。我死死扶著門框,指節攥得發白。
最終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隻有眼淚先砸下來,在地板上洇開一片深痕。
見我沒有說話,她從身後拿出一個東西,我還沒看清。
“許既明。”
“你不覺得,該跟我好好解釋一下嗎?”
“這些畫,還有......‘這一世’是什麼意思?”
她的膝蓋上,攤開著的,正是我那本用來警示自己的手賬本!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酒意驚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