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孟青芊因在外顛簸兩年,從而患上了頭疼的毛病,江辭川便會利用他所學的一切幫她,按摩推拿之事,也是樣樣精通。
可如今,她讓他替沈文州按腳?
他怎會願意!
見他不動,孟青芊又喚了他一聲:“辭川,你聽不見我說話麼?”
江辭川拳頭緊握,骨頭咯咯作響。
如今這麼多人看著,他不能拂了孟青芊的顏麵,便隻能走上前去,俯下身替沈文州按腳。
他的力度恰到好處,可才一會兒,沈文州驚呼出聲,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江辭川未有防備,被他猛地一踹,就這麼硬生生地摔了出去。
結痂的傷口跟著破裂,衣裳上濡濕了一片鮮紅,疼痛難忍。
孟青芊蹙眉,下意識起身要去查看。
卻不料沈文州拉著她,眉頭緊蹙:“想必駙馬對我有意見,既如此,不如我還是回去罷。”
順著沈文州所說,他的腳踝確實紅了一片。
孟青芊心疼不已,瞥了眼跟前的江辭川,皺眉:“文州又不是武將,你豈能這般用力?”
看著麵前這郎才女貌的一對,江辭川心中悲愴。
種種情緒最後化作一句:“孟青芊,我真不該認識你。”
過往的種種美好,已煙消雲散。
他們也是時候該散了。
“分明是你故意報複文州,如今又是什麼意思?”
孟青芊心上一緊,總覺得好似有什麼變了。
江辭川失望的看著她,沒接話。
他忍著傷口的疼,艱難起身:“我身體抱恙,先告辭了。”
孟青芊抬起手,本想去拉江辭川。不料他的動作更快,已經徑直遠去。
凝視江辭川遠去的方向,沈文州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而孟青芊欲言又止,此刻落寞的看著自己的手。
她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手中悄悄溜走......
不歡而散後,江辭川便將自己關在屋內,一邊養傷,一邊數著時辰過日子。
轉眼間,便到了七星連珠這天。
晨光熹微,天邊泛起魚肚白。
宮院中傳來鏗鏘有力的腳步聲。
江辭川眉頭微皺,偏頭看去,卻瞧見了擅作主張闖進宮門的沈文州,他身後還跟著護衛。
沈文州手中緊攥著一封密函,怒目圓睜地瞪著江辭川:“江辭川通敵叛國,如今罪證確鑿!來人,將他押出去!”
不等他反應,便被沈文州身後的護衛扣押著扭送出去。
院中,孟青芊身影纖長。她麵色凝重,雙眸冷冽。
瞧著江辭川被護衛扣押出來,她麵露失望:“辭川,我隻問你一遍,前幾日皇兄意圖偷襲敵國的消息,是不是你傳出去的?是不是你,通敵叛國!”
他通敵叛國?
江辭川艱難地抬起眼眸:“我從未做過這種事。”
話雖如此,可看著孟青芊滿腔怒火的模樣,江辭川心中了然,她怕是不會信他。
沈文州徑直上前,將手中那密函恭敬地遞給孟青芊:“公主,這可是宮中送來的迷信,此事是真是假,您一看便知。”
密函中,是江辭川和外邦暗中勾結的證據,尤其是末尾處的公主印信,變相地證實了這一切。
孟青芊緊攥著手中的密函,清亮的眼眸中滿是怒意:“將這通敵的賊子帶去杖責三十,嚴懲後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護衛威壓森嚴。
又是三十大板,將江辭川的後背打得皮開肉綻,他死死地咬著牙,不吭一聲。
隻是抬眼瞧著坐在那麵色冷漠的女人,一顆心碎的七零八落。
他絕望的閉上眼,那一板子落下,疼痛遍布四肢百骸。
瞧著,孟青芊心中有片刻動容。
但想起他背叛她,那點心軟又徹底冰冷。
看著江辭川最後昏死過去,她才抬手讓人停下,命人將他關進大牢。
而她,帶著沈文州緩緩離開。
......
牢獄中濕冷。
江辭川的後背傷處血肉模糊,一閉上眼睛,他便想起孟青芊那雙陰冷的雙眸,他驀然笑了。
這些年間,江辭川以誠相待,他事無巨細的為她考慮。
兩人成為流民時,便是最後一口飯,他就要留給她。
那時吃過的苦,如今回想起都覺得痛。
可他從未放棄過,盼著的便是能夠與她白頭偕老。
可如今,孟青芊卻質疑他與外邦賊子聯手,妄想通敵賣國。
多年感情,都抵不過那所謂的證據。
他動了動,牽扯著傷口疼的快喘不上氣。
可如今更痛的,是心臟。
“孟青芊,我真後悔......”他趴在地麵,啞著聲音喃喃。
他是現代人,本就知道這個時代的感情觀。
可他們曾經那麼好,好到他以為他們會是時代長河中的特例。
但最後,卻害的自己落得這般下場。
一時間,悔恨湧上心頭。
但好在,他就快要解脫了。
夜色已至,透過大牢的鐵欄窗,江辭川看見外邊一片漆黑。
他忍著傷口火辣辣的疼痛,艱難爬起來:“來人,我要見公主!我會將通敵叛國之事向公主說清楚!”
護衛得知江辭川的意圖,即刻通稟孟青芊。
而今,孟青芊居高臨下地看向江辭川:“我聽說你打算認罪伏誅?”
江辭川麵色蒼白,滿臉乖順誠懇:“我手無縛雞之力又毫無背景,斷然不可能從府中逃了,還望公主給我留下最後的一份體麵,讓我去換身衣服。”
看他那般,孟青芊擰著的眉頭有些動容,終究是允諾了。
江辭川被護衛送回府中時,無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駙馬,您可算是回來了。”
江辭川稍加掩飾身上的傷,笑道:“無塵,若我走了,你便也逃了吧。天地之大,總有你的容身之所。”
無塵不解,江辭川卻沒再多言。
更衣後,大師派人來相告:“駙馬,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江辭川眸色冷沉,隻輕輕點頭:“好。”
旋即,他命無塵去請孟青芊,約定相見的地方便是後院花園。
夜空中,七星連珠,一切已蓄勢待發。
孟青芊和沈文州來時,便瞧見了天光乍現,而江辭川站在事先布好的七星陣中。
他緩緩地轉過身,就瞧見攜手而來的兩人。
江辭川平靜地看他,眼底並無波瀾:“孟青芊,此生你負了我,從今往後你我便恩斷義絕,永世不得相見!”
孟青芊皺眉,隻覺他這是糊塗了:“江辭川,你鬧夠了沒有?”
大師閉目,口中喃喃念著咒語:“七星在天,以汝之願成汝所期,天門開!”
孟青芊隱隱意識到不對勁,她下意識地想要衝上前去抓住江辭川。
可一陣刺眼的光芒閃過,眼前的人瞬間消失不見。
而她伸手抓住的,隻是江辭川的殘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