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剛來到公司，就聽見同事湊過來。

“你聽說了嗎？陸鳴在群裏發起號召，說是大夏天應該倡導全體男員工每天為女員工點一杯降暑奶茶。”

“WHAT？陸鳴？”

“是啊，你沒看群？”

我昨天睡得早，根本沒看公司群。

隻見群裏出現了一堆簇擁讚同的人。

不少男同事在下麵跟著，“臣附議。”

我嘴角一抽，真是一群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

……

下午兩點半，辦公室裏準時騷動起來。

外賣小哥抱著幾個大箱子，高聲喊道：“XX奶茶，誰的？”

“這裏這裏！”

陸鳴得意地從工位上站起來，意氣風發地走過去接貨。

他把幾十杯花花綠綠的奶茶擺在前台，然後在公司大群裏@全體成員。

“各位女神的夏日福利已到，請自行領取哦！感謝兄弟們的慷慨解囊！”

群裏立刻沸騰了。

女同事們發著各種可愛的表情包，“謝謝小哥哥們！”“愛你們喲！”

男同事們則一片“客氣了”、“女神們開心就好”。

整個辦公室洋溢著一種廉價而虛偽的和諧。

我端起自己的保溫杯，擰開，裏麵是剛泡好的黑咖啡。

苦澀的香氣在甜膩的奶茶味中，顯得格格不入。

“程衍，你不去領一杯嗎？”鄰座的同事小張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搖搖頭，“不渴。”

“不是渴不渴的事，這是態度問題。”他壓低了聲音，“你看，就你一個男的沒參與，多不合群。”

我沒說話，隻是看著屏幕上未完成的報表。

幾分鐘後，一陣香風飄到我的工位旁。

“程衍。”

是林晚的聲音，公司公認的女神，也是這次奶茶福利的最大受益者。

我抬起頭，她正舉著一杯奶茶，笑盈盈地看著我。

“大家的熱情你怎麼不參與呀？是不喜歡喝奶茶嗎？”

她的聲音很甜，但眼神裏帶著鄙夷。

我扯了扯嘴角，“還好，隻是習慣喝咖啡。”

“這樣啊。”她臉上的笑容淡了一點，“陸鳴說這是大家的心意，你不領，好像不太好。”

我靠在椅背上，“心意我領了，奶茶就算了。”

林晚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她把那杯奶茶重重地放在我桌上，發出“砰”的一聲。

“給你你就拿著！”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這裏。

我看著桌上那杯冰涼的飲料，水珠正順著杯壁滑下來，在桌上暈開一小灘水漬。

我把它推了回去。

“抱歉，我不喜歡別人強迫我。”

林晚的臉，青一陣白一陣，精彩極了。

她大概從未被一個男人如此直接地拒絕過。

她端起奶茶，轉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憤怒的聲響。

整個下午，我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在我背後戳戳點點。

竊竊私語聲像蚊子一樣，嗡嗡作響。

“給臉不要臉。”

“裝什麼清高。”

“一杯奶茶而已，至於嗎？”

我沒理會，戴上耳機，把項目數據又核對了一遍。

下班時，陸鳴在公司門口攔住了我。

他身後還跟著幾個男同事，個個臉上都帶著不爽。

“程衍，你什麼意思？”陸鳴質問道，“就你特殊？就你了不起？”

“我隻是沒參與你們的遊戲。”我平靜地看著他。

“遊戲？”他冷笑一聲，“這是增進同事感情，是團隊精神！你懂不懂？”

“把同事關係定義為討好與被討好，這種團隊精神，我確實不懂。”

“你！”陸鳴被我噎得說不出話。

旁邊一個男同事幫腔：“不就是幾十塊錢嗎？你至於這麼摳？”

我笑了。

“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尊嚴的問題。”

說完，我繞開他們，徑直走向地鐵站。

身後，是他們毫不掩飾的嘲笑和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