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脖頸,將我從不堪的回憶中拉回現實。我拖著濕透疲憊的身體回到那間精心布置、此刻卻無比諷刺的婚房。
推開門,意外地看到許豔坐在客廳沙發上。她沒開大燈,隻有落地燈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她的輪廓。看到我進來,她明顯愣了一下,隨即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向衛生間。
我看著她,像個局外人。
她出來時,手裏竟拿著一條幹淨的毛巾,朝我遞過來,語氣平淡:“擦擦。”
我愣住了,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八年來,這是她第一次主動給我遞東西。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接。
就在我的指尖即將碰到毛巾的刹那,許豔的手卻像觸電般猛地縮了回去,臉上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厭惡和排斥。
嗬。
我心底那點可笑的、死灰複燃的期待,瞬間被這赤裸裸的嫌棄碾得粉碎。我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
許豔被我笑得有些惱羞成怒,索性也不再偽裝,將毛巾隨手扔在茶幾上,雙手抱臂,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說:“蕭翊,跟我去醫院看阿言。”
果然。
“去醫院?”我挑眉,看著她,眼神充滿了諷刺,“去看你那被玻璃碎片‘輕輕’劃了一下就‘骨折’的心肝寶貝?”
許豔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蕭翊!你說話別那麼難聽!阿言的手就是因為你才受傷的!他身體弱,經不起折騰!你必須去給他道歉!好好照顧他直到康複!”
“身體弱?”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弱到需要我‘補償’精神損失費和天價醫療費?行啊,要多少?開個價。”
我故意把“補償”二字咬得極重,帶著濃濃的嘲弄。
沒想到,許豔的眼睛卻猛地亮了一下!她臉上那點怒意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理所當然的滿意,甚至帶著點施恩般的姿態:“你還有點自知之明。既然知道錯了,那婚禮上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她走近一步,帶著一種恩賜般的口吻,“隻要你以後乖乖聽話,好好對阿言,補償他的損失,我…可以考慮繼續跟你結婚。”
“噗——”
這一次,我是真的忍不住笑出了聲。巨大的荒謬感席卷了我。八年,我到底愛了一個怎樣盲目自信又愚蠢至極的女人?
我的笑聲激怒了許豔,她柳眉倒豎:“蕭翊!你笑什麼!”
“我笑我自己。”我止住笑,眼神冰冷地直視著她,“笑我瞎了八年,把一條冷血的毒蛇,當成了心頭的朱砂痣。” 說完,我不再看她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徑直走向書房。
許豔在我身後氣得跺腳,卻也沒再糾纏。不一會兒,我聽到廚房傳來動靜,接著是她出門的關門聲。不用猜,她一定是帶著精心燉煮了幾個小時的雞湯,去“慰問”她那“重傷”的情郎了。
那雞湯…上一次喝到,還是兩年前那場火災後。
那天許豔被困在起火的公司雜物間,濃煙滾滾。我瘋了一樣衝進去,在一片火海中找到昏迷的她,背起她就往外衝。一根燃燒的沉重貨架倒下來,我根本來不及躲閃,隻能死死護住背上的她…貨架砸在我的背上,滾燙的金屬灼燒皮肉,留下了至今猙獰可怖的疤痕。我背著她衝出火海,力竭倒地。
後來在醫院,許豔倒是拎著雞湯來看過我一次。她看著我被紗布包裹的背,眼神複雜,卻始終沒有提一句感謝,反而抱怨那疤痕太醜,碰到她會惡心。
而那次火災之後,她和陸言的關係卻突飛猛進。原來,她一直以為衝進火海救她的是陸言!陸言這個無恥之徒,竟然冒領了我的救命之恩!
現在想想,那碗雞湯,恐怕也是她替“救命恩人”陸言送來的“謝禮”吧?真是諷刺到了極點!
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八年付出,一片真心,喂了狗都還能搖搖尾巴。喂給許豔和陸言,隻換來變本加厲的踐踏和算計!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早已聯係好的私人偵探的加密號碼:“老K,之前讓你盯的人,所有東西,尤其是火災那晚的,不管用什麼方法,最遲明天,我要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