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我就知道,哥哥身體不好,家裏的陽光、雨露,理所當然地傾斜向他。
我不滿過,可爸媽差點把我打死。
他們說,我要感謝哥哥,如果不是哥哥身體不好,根本不可能有我。
後來,我學乖了。
慢慢的好像習慣了自己存在的意義,給他陪襯,為他犧牲。
中考那年。
哥哥想上最好的私立藝術高中,一年學費十萬。
我爸媽拿不出錢,便在一個晚飯後,把我叫到房間。
我媽拉著我的手,語重心長:“小安,你成績一直都很好,考個普通高中沒問題。可你哥哥不一樣,他隻有畫畫這一個愛好了,這是他的命。”
我爸在一旁敲邊鼓:“男人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你早點出去工作,還能幫你哥哥分擔點醫藥費。”
那年我十五歲,以全校第三的成績,拿著重點高中的錄取通知書,輟學進了工廠。
每個月一千八的工資,我隻留下一百塊生活費,其餘全部上交。
他三天兩頭住院,醫藥費像無底洞。
我就一天打三份工,白天在電子廠擰螺絲,晚上去餐廳端盤子,後半夜還跟著車去批發市場卸貨。
最累的時候,我靠在公交車的欄杆上都能睡著,夢裏全是機器的轟鳴聲。
而沈清和,他拿著我用血汗換來的錢,買昂貴的畫具,穿漂亮的西服,然後哽咽的給我打越洋電話。
“弟弟,這輩子我欠你的,下輩子做牛做馬也要還。”
那時,我相信了。
後來我和柳靜姝結婚,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光。
我爸媽一分錢彩禮沒出。
婚後不久,我媽又跟我要錢,要給沈清和治病。
那是我第一次想反抗,不想在養這個無底洞的哥哥。
哪怕被所有人罵我冷血無情,我也不想在成為他的供血機器。
可柳靜姝卻十分堅定,她賣了她父母留給我們的房子,一共八十萬。
交到了我媽手裏時,她說,她不是為了別的,隻是不想讓我難受。
那天我一個大男人,哭的稀裏嘩啦,想著這輩子命給她都值了。
也是那天,我媽第一次抱我:“小安,你真是我們家的好兒子,是媽媽的靠山。”
轉頭,她就用這筆錢,給沈清和在市中心全款買了套一百二十平的精裝公寓。
而我和柳靜姝,在外麵租了個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一住就是五年。
隻是這五年裏,柳靜姝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
我拚了命的掙錢,即便她創業失敗,我也心甘情願的替她還債,我給她的錢早就超過了八十萬。
但我始終覺得虧欠,就連家裏的一切我也兢兢業業操持著,隻要她回家,永遠有熱的飯菜,和幹淨溫馨的屋子。
可現在,我突然發現,她那八十萬,好像也不是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