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晨光穿過窗欞，在薑楓臉上落下細碎光斑。

他緩緩睜眼，眸底一道精光轉瞬即逝。一口濁氣自他口中吐出，如箭般射出數尺，帶著隱約腥味。

“呼......”

吐盡濁氣，他隻覺渾身前所未有的輕盈通透，仿佛卸下千斤重擔。

低頭看去，皮膚表麵沁出一層黏膩黑垢，氣味難聞——正是昨夜借助仙瓶靈氣與《萬靈寶鑒》吐納法洗髓排出的雜質。

僅僅幾個小時的入定，卻比睡上幾天幾夜更精神百倍。

他能清晰感覺到肌肉與骨骼深處湧動著一股爆炸性的力量，四肢百骸充滿活力。

“這就是修行麼？”薑楓握緊雙拳，骨節發出清脆爆鳴。體內那股氣流比昨日更壯大一分，力量、速度、五感，皆顯著提升。

這脫胎換骨般的變化，讓他信心倍增。

強忍身上不適，他來到院中，拉開架勢，打起那套從老兵爺爺處學來的《裂石拳》。

若在昨日，這套拳隻是筋骨有力、招式標準；而今日，每一拳揮出竟都帶起呼嘯拳風！空氣被擠壓撕裂，發出“嗚嗚”聲響，拳鋒過處，塵土卷起微小漩渦。

院角打盹的大黃狗被驚得猛地竄起，夾尾躲到屋簷下，以敬畏又困惑的眼神望著小主人。

一套拳打完，薑楓渾身熱氣蒸騰，大汗淋漓，卻不覺疲憊，反更精神健旺。衝過涼水澡，換上幹淨衣服，身體的舒爽與精神的亢奮讓他幾欲長嘯。

但澎湃心緒很快被拉回現實。

他坐在院中小凳上，盤算起家裏經濟。與聚福樓的合作雖暫解困境，那幾千塊對農村家庭雖算巨款，卻還遠遠不夠。

妹妹薑婷下半年就要高考。以她的成績，考上重點大學幾無懸念。

可一旦考上，每年上萬甚至數萬的學費生活費，將如山般壓上父母不再挺直的脊梁。

他忘不了父母為給他湊高中學費徹夜不眠、愁白頭發的樣子。

絕不能讓那一幕在妹妹身上重演。

“必須賺更多、更快的錢！”薑楓眼神無比堅定。

他目光不自覺投向村子後方那座雲霧繚繞的山脈——龍隱山。

那裏，是他獲得造化仙瓶的福地，也是一座潛藏無盡寶藏的天然藥庫。

據《萬靈寶鑒》記載，深山中天地靈氣濃鬱，人跡罕至，往往生長著有一定年份的珍貴野生草藥。

這些草藥本身價值就比人工種植的高出數倍甚至數十倍，若能采到，再用仙瓶靈液二次培育催化，其藥效和價值必將呈幾何倍數增長。

到那時，無論是賣給已有信任的王福生，還是拿到縣城、市裏更大的藥店或拍賣行，都能換回足以改變家庭命運的財富。

主意已定，薑楓不再遲疑。

他向廚房中忙碌的母親打了聲招呼，說要上山采藥，便立刻行動。

他換上一身輕便耐磨的舊衣褲，腳踩防滑解放鞋，背上父親編的結實竹簍。

簍中一把鋒利藥鋤、裝滿涼白開的軍用水壺、一卷結實麻繩，便是他全部裝備。

準備妥當，薑楓大步流星，向龍隱山進發。

......

山腳處，立著一塊鎮政府設立的警示牌，紅漆雖已斑駁，字跡仍清晰醒目：

“警告：山高路險，深處未開發，地形複雜，時有野獸出沒，曾發生墜崖事故。為安全起見，請勿擅自攀爬，後果自負！”

這牌子勸退了絕大多數遊客和膽小村民，但在薑楓眼中，卻無異於“寶藏地圖”的序言。越危險、越人跡罕至，說明裏麵好東西保存得越好。

他正欲沿一條踩出雛形的小徑上山，一陣低沉引擎轟鳴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遠處，一輛線條硬朗的黑色豪華越野車停在路邊，與鄉野環境格格不入。車旁站著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他們都二十出頭年紀，與薑楓一身鄉土打扮形成鮮明對比。

兩人皆穿剪裁合體、用料考究的專業登山服，腳踩價格不菲的高幫登山靴，手持嶄新碳纖維登山杖，裝備精良得仿佛要征服珠峰。

那女子名叫陳雪。她身形高挑，烏黑長發束成幹練馬尾，露出一張清麗絕倫的臉。

五官精致如畫，氣質卻如雪蓮般清冷，明亮眼眸中帶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與警惕，正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她身旁的男子是她哥哥陳浩。

長相英俊，身材挺拔，隻是微揚的下巴和眉宇間那股揮之不去的傲慢與不耐，破壞了整體觀感。

他看四周的眼神像在審視什麼臟亂差的地方，一看便知是養尊處優、眼高於頂的富家子弟。

他們正是奉家族長輩之命，前來這偏僻的龍隱山尋找某樣東西，作為踏入世俗、開始曆練的第一站。

薑楓背著竹簍，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陳雪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評估著這個看似普通的本地山民，並未說話。

陳浩的反應則直接得多。目光在薑楓那身發白的舊衣和解放鞋上掃過，鼻腔裏發出一聲極輕卻充滿輕蔑的哼聲，嘴角嫌惡地撇了撇，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侮辱。

他壓低聲音，用自以為是的口吻對妹妹說：

“小雪，你看這窮鄉僻壤的，真是什麼人都有。一個鄉巴佬，背個破筐就敢上這種野山，不知死活。”

陳雪秀眉微蹙，清冷聲線裏帶上一絲告誡：

“哥，我們是來辦正事的，不要節外生枝。收起你的性子。”

他們的對話雖壓得極低，但在如今聽力遠超常人的薑楓耳中，卻一字不落。

薑楓心中好笑，也懶得計較。

他本看他們裝備專業卻似對山裏情況一無所知，還想作為本地人善意提醒一句山頂氣候多變、有幾處斷崖危險。但聽了這番話，便徹底打消了念頭。

“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路。”

他心下想著，腳下未停，仿佛根本沒注意到那對兄妹的存在，自顧自邁開腳步，沿蜿蜒崎嶇的山路石階，穩穩向上行去。

......

龍隱山路，果然名不虛傳。

越往上，所謂的“路”越發模糊，陡坡濕滑，苔蘚石塊遍布。對普通人而言，這無疑是對體力與毅力的雙重考驗。

裝備精良的陳浩顯然高估了自己體能。沒走多久，他便氣喘籲籲，額頭布滿汗珠，俊臉因缺氧微微漲紅。

“該死！這什麼破山，路這麼難走！家裏那幫老頭子到底怎麼想的，非要我們來這種鬼地方找東西？”他拄著登山杖，煩躁抱怨。

相比之下，妹妹陳雪表現好上太多。她呼吸雖也有些急促，但節奏平穩，步履矯健富有章法，顯然受過嚴格專業訓練，體能耐力遠非哥哥可比。

然而，真正讓兄妹二人感到震驚的，是走在前麵的那個“鄉巴佬”——薑楓。

在他們累得氣喘如牛時，那個背著沉甸甸竹簍的本地青年，步伐卻輕快得不像話，仿佛不是在攀登險峰，而是在自家後園散步。

他呼吸悠長平穩，聽不到一絲粗重喘息。

麵對一些近乎垂直的陡峭石壁——在陳浩看來必須借助攀岩工具才能上去的地方——薑楓甚至連麻繩都沒用。

隻見他手腳並用，身形矯健如靈猴，在岩壁上幾個隨意借力、攀援，便輕而易舉翻上，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得驚人。

陳浩瞪大眼睛，望著薑楓漸漸遠去、消失在林木間的背影，臉上傲慢與輕蔑早已被驚愕和一絲不服取代。

他咬咬牙，不甘地罵了一句：

“見鬼！這家夥屬猴的嗎？”

陳雪美眸中異彩連連。

她停下腳步，凝視薑楓消失的方向，低聲對還在喘氣的哥哥說：

“哥，別抱怨了。那個本地人，不簡單。”

“不簡單？一個山裏野大的泥腿子，能有什麼不簡單？”陳浩不屑反駁，但語氣明顯弱了幾分。

“他的身手......絕對不像普通人。”陳雪語氣肯定，“他的氣息、步法，還有對山林的適應力，已經超越了單純體能範疇。我們這次，或許是遇到‘同道中人’了。”

......

薑楓自然不知自己已被當成什麼“同道中人”。

憑借遠超常人的體能和敏銳感官，他很快將那對兄妹遠遠甩在身後，進入人跡罕至的深山區域。

這裏空氣更加清新，充滿草木芬芳與泥土氣息。古木參天，遮天蔽日，陽光隻能從枝葉縫隙投下星星點點的光斑。耳邊鳥鳴蟲叫清脆，腳下落葉層厚實，踩上去沙沙作響。

薑楓感官放大到極致，甚至能聞到數十米外一朵野花的獨特甜香，聽到百米外鬆鼠在枝間跳躍的輕微動靜。

他邊走邊仔細搜尋，腦海中不斷比對著《萬靈寶鑒》記載的各種珍稀藥材圖譜與生長環境。

“嗯？鐵皮石斛？年份太淺，最多十年，價值不大。”

“野生黃精？可惜被野豬拱過，根莖損傷嚴重。”

就在他稍感失望之際，一股奇異、帶著淡淡血腥味的清香，若有若無飄入鼻腔。

薑楓精神一振，立刻循味找去。

他撥開半人高的茂密灌木，眼前豁然開朗。

隻見一塊巨大青石縫隙間，一株形態奇特的草藥正迎風搖曳。

它約半尺高，葉片狹長如劍，邊緣帶細密紅色鋸齒，頂端結著一枚小小、形如血滴的赤紅果實——那奇異香味，正是由此散發。

“凝血草！”

薑楓心臟猛跳，臉上露出狂喜。

這正是《萬靈寶鑒》中記載的一種上好傷藥！其汁液對止血、愈合傷口有奇效。而眼前這一株，葉脈深紅，果實飽滿欲滴，據寶鑒描述，年份至少在五十年以上！若拿出去，絕對是千金難求的寶貝！

他小心翼翼放下背簍，取出藥鋤，正準備將這株寶貝完整挖出。

就在這時——

“啊——！”

一聲充滿驚恐的女子尖叫，伴隨碎石滾落的嘩啦聲，突然從他後下方不遠處的懸崖方向傳來！

那聲音清冷而熟悉，正是屬於那個叫陳雪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