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時雨神色焦急走近，一把扶起按住左腿、滿臉痛苦的沈路陽。

她眼中怒火似要將宋輕風生生吞肚。

“他腿傷還沒好！你要幹什麼？”

宋輕風愣在原地，死死咬唇。

“不是我，是他自己......”

江時雨打斷他，眼中失望刺痛他心。

“宋輕風，躺了五年，你怎會變得這樣？”

不等他作答，她扶著沈路陽轉身離去。

看著她背影，宋輕風心痛再難壓抑。

從前他被競爭對手汙蔑，是她力排眾議選擇相信他。

那時她高大背影和如今決絕模樣重疊。

他閉眼，物是人非，莫追憶。

行至前方的江時雨忽然停步回頭。

隻見宋輕風身形單薄，搖搖欲墜。

他雙眼緊閉，像一碰就碎裂的陶瓷娃娃。

不知為何，她心似被無形的手緊攥，刺痛感蔓延全身。

可懷中人的痛呼越發急促。

她沉下心，抬步向前走去。

日升月落，幾天過去，宋輕風的傷卻依然沒好。

江時雨怕他逃跑，安排保鏢守著。

他費力下床想去窗邊看風景。

卻被突然闖進的助理嚇了一跳。

“宋先生，江總要我接你去秀場。”

不等回答，他就被強迫換好禮服帶上邁巴赫。

車在模特秀場門口緩緩停下。

宋輕風攥緊拳頭，透過車窗死死盯住前方那兩人。

沈路陽一襲深藍修身禮服，正親昵倚在江時雨身側，左腿還需輕微攙扶。

西裝上的金屬裝飾華麗閃爍，映得他滿臉都是藏不住的幸福。

宋輕風被推下車，不合腳的皮鞋一崴，他踉蹌著跌坐在地。

四周立刻投來刺人的嘲諷目光，他深深垂下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視線一片模糊。

記憶被扯回從前，江時雨那雙含笑的眼睛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那時他被寵得無法無天，總愛趴在她肩頭，歪著頭笑問：

“江時雨，你會不會有一天把對我的好都給別人啊？就和電視劇演的一樣。”

她輕敲他額頭，信誓旦旦：

“不可能有這一天。”

“如果有，那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窮困潦倒，永失所愛。”

他慌張捂她嘴，責怪她口不擇言，心卻像裹了蜜般甜。

冷風將他思緒喚回，淚砸落在地，打濕他衣。

一雙高跟鞋在他麵前停下，宋輕風抬頭。

江時雨禮服修身，皺眉將他扶起，扯著他落座。

秀場開始，模特個個上台，展示的卻是適合康複期穿著的寬鬆服飾。

宋輕風喉間泛起苦澀，這就是她所說的彌補。

他側目，沈路陽挽著江時雨的胳膊挑選服飾，興致勃勃。

他指一件，她就寵溺地記下。

宋輕風閉眼，身上禮服緊得他喘不過氣，腳上不合腳的皮鞋讓他走路都困難。

許是他太過安靜，江時雨皺眉詢問。

“沒看上？我記得你最喜歡這個品牌。”

宋輕風抬眼，破碎紅彤的眼刺痛她的心。

她心下一瞬了然，皺眉解釋：

“康複期的衣服更寬鬆，適合你現在養病。”

她靠近，想去觸碰他。

周圍記者卻突然蜂擁而上。

“宋輕風，身為江總白手起家的伴侶，請問你如何看待沈先生和江總的關係？”

“你認為沈先生是第三者嗎？”

“傳聞你出車禍是自編自導，隻為牢牢將江總綁在身邊，是真的嗎？”

一連串的問題砸向宋輕風。

他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應對，下意識看向江時雨。

卻見她將沈路陽緊緊護在懷，神色陰沉替他回絕一切傷害。

“沈路陽不是第三者，以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更不會是。”

“相反，我很感謝他，在我燥鬱難治的兩年裏，不離不棄陪在我身邊，還一直受腿傷困擾。”

“如果再有這樣的謠言出現，我絕不姑息！”

她維護的模樣刺痛宋輕風。

他無力垂眼，周圍記者步步緊逼。

頭疼欲裂，他視線越發模糊，就此昏迷。

再次睜眼，環視房內的一切，宋輕風有一瞬恍惚。

他初中遺失的發繩靜靜躺在玻璃台麵上。

高中時隨手塗鴉的素描被精心裝裱，懸掛在床頭。

大學競賽贏得的獎杯被擦拭得鋥亮，陳列在置物架頂端。

過往歲月仿佛都凝結在這間房內。

江時雨坐在他身側，見他醒來，眼中的焦躁如潮水般褪去。

她輕柔端起藥碗欲喂他，卻被他側首避開。

宋輕風眼中刺骨的冰寒狠狠紮進她心底。

她麵色驟然陰沉，仰頭將藥汁一飲而盡，隨即扳過他的臉頰用力吻下。

直至苦澀的藥液盡數灌入他喉間，才鬆開鉗製。

宋輕風紅著眼拚命掙紮，可力量懸殊，他被禁錮在懷無法動彈。

耳後傳來溫熱，江時雨低聲輕哄。

“今天的事是我不對，可路陽腿傷沒好，不能受任何刺激。”

“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會親自公告，你才是江家唯一的男主人。”

“以後，我們還和以前一樣生活，好不好？”

她將頭埋在他頸間，抱得更緊。

“你看看這裏，你不在的五年，我就是靠這些東西才能活下來。”

她閉眼，幾近癡迷去聞他身上的氣味。

“輕風，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宋輕風攥緊雙拳，嘲諷一笑。

他聲音支離破碎：“沒有以後了，江時雨。”

淚無聲滑落，他強壓心痛。

“你要真的愛我，就不會有沈路陽的存在。”

他用力推開她，字字堅定。

“我放過你，你也放過我。”

“答應離婚吧，江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