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南睜開眼，頭有些昏沉。

醫生進來，平淡宣布。

“周先生，蘇先生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

“都沒事......”

周南喃喃重複。

手機屏幕亮起，是沈曦發來的消息。

沒有問候，沒有關心。

“後天，我和蘇馳的訂婚宴。你當眾向他道歉。”

後天，是他和沈曦結婚十周年的紀念日。

十年前，那個一無所有的沈曦，曾緊緊抱著他，在出租屋的陽台上，對他許諾。

“阿南，等我有錢了，十周年那天，我要包下整個夜空，給你放最盛大的煙花。”

煙花......

周南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淚卻先一步滑落。

如今，錢有了。

夜空，卻要為另一個男人點亮。

而他這個正牌丈夫，卻要在他們的訂婚宴上，向蘇馳道歉。

出院手續辦得很快。

周南走在大街上，抬頭望向市中心最高的那棟樓。

沈氏集團總部。

他鬼使神差地走過去，站在街對麵，望著大門口。

回想起很多年前。

他和沈曦，擠在離這不遠的20平米的合租房裏。

白天，他們各自在不同的公司打零工。

晚上，就著燈光，研究項目計劃書。

沒有錢，舍不得坐車，他們就一起擠公交。

空餘時間，他們去街邊發傳單。

夏日炎炎，汗水浸濕衣衫；冬日凜冽，手指凍得通紅。

傳單被人隨手扔掉，被人嫌棄地推開，甚至被人惡語相向。

但隻要回到出租屋，兩人相視一笑，分享一碗泡麵，就覺得未來充滿希望。

“阿南，苦嗎？”

沈曦輕撫他的短發，滿是心疼。

“不苦。”

他搖搖頭，鑽進她懷裏，笑得滿足。

“隻要和你在一起，就不苦。”

那段日子，是很苦。

但也真的......很幸福。

就在周南愣神之際，一輛車停在大樓門前。

車門打開，沈曦先下車，繞到另一邊。

蘇馳拄著拐杖，搭著她的手，從車上下來。

兩人並肩，走向大樓。

“沈總好！”

“蘇先生好！”

員工們恭敬的問候聲，傳入周南的耳朵，紮進他的心臟。

周南別過頭，逃離這本該屬於他的一切。

推開家門的瞬間，周南如遭雷擊。

客廳，臥室，走廊......

視線能及之處，都被沈曦和蘇馳的婚紗照占據。

他們的笑容，那麼甜蜜，那麼刺眼。

將這個房子裏屬於周南的最後痕跡，也徹底抹去。

“你們看，這是蘇老師，他很英俊對不對？”

稚嫩的聲音響起。

周南僵硬地轉過頭，看到兒子正帶著幾個小朋友。

指著牆上最大的婚紗照，自豪介紹。

“可是我爸爸告訴我，那個男人才是你親爸爸。”

一個小男孩注意到門口的周南，質問。

“你胡說！”

沈笑立刻炸毛，小臉漲得通紅。

“他才不是我爸爸！他就是個傭人！是他賴在我們家不走！”

“我沒有胡說！我爸爸說的！”

小男孩也不服氣。

兩個孩子爭執起來。

周南壓下心頭的酸楚，走上前，想拉住沈笑。

“笑笑，別鬧了。”

“滾開！”

沈笑甩開他的手。

“都是因為你！害得我被其他人嘲笑！還差點害蘇老師‘傷’得更重！你給我滾！”

隨即抬手，指甲劃過周南的臉頰。

周南吃痛，捂住臉。

溫熱的液體，從指縫間滲出。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

看到眼前的一幕，蘇馳臉色微變，快步上前，將沈笑摟進懷裏。

“笑笑，怎麼了？不哭不哭。”

然後，他抬起頭，看向那個小男孩，以及他身後尷尬的家長。

“這位家長，怎麼教育孩子的？隨便亂說話，還欺負笑笑？”

那家長知道沈曦的身份，囁嚅幾句，便帶孩子離開。

客廳裏，很快隻剩下他們三個人。

蘇馳還在低聲哄著沈笑，沈笑依偎在他懷裏，漸漸平息下來。

那乖巧聽話的模樣，刺得周南眼睛生疼。

沈曦開口，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我要是你，早就滾了，而不是死皮賴臉地待在家裏，讓人惡心。”

滾，多簡單的一個字。

可周南不甘心。

他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離開。

蘇馳的陰謀，沈曦的絕情，兒子的誤解......

這一切，他都要弄清楚，要討回來！

周南強撐著身體，一點點站直。

他抬起頭，迎上沈曦冰冷的目光。

“沈曦，離婚冷靜期還沒有結束。在那之前，我不會走。”

沈曦的神色更加厭惡。

“你最好說到做到。”

說完，她摟著蘇馳和沈笑，徑直走進臥室，關上門。

客廳裏，隻剩下周南一人。

牆上的婚紗照，笑得刺眼。

訂婚宴。

定在全市最頂級的七星級酒店。

周南看到沈曦早早來到現場，周旋於各位賓客之間。

隻是，她時不時看向門口，眉宇間帶著焦急。

蘇馳還沒來。

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

就在這時，沈曦的手機響起。

“沈總！不好了！蘇馳他......他出車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