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趙明禮走在夜風裏。
“對不起啊序哥,”他有點懊喪,“我不該跟他吵,直接買一杯新的就好了。”
“憑什麼?”
我腳步很快,“就因為他窮他弱,他就有理了?”
我停下腳步,“而且,我今天下午,已經跟周晚晚分手了。”
趙明禮愣住,仔細看著我的表情,“......真的?”
“真的。”
他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說實話,序哥,我有點難以想象。”
“你們......畢竟那麼多年了。”
“你真舍得?”
坐在回家的車上,趙明禮這句話反複在耳邊回響。
舍得嗎?
第一次見周晚晚,也是在這條回家的林蔭道上。
那時我剛被爸爸接到這個大院,母親意外離世的陰影籠罩著我,我沉默寡言,抗拒一切。
有幾個大孩子嘲笑我是‘沒人要的拖油瓶’,周晚晚當時瘦瘦小小的一個小女孩,卻像頭被激怒的小豹子衝上去和他們扭打在一起。
她被打得嘴角都破了,卻還梗著脖子喊:
“他有我!誰敢欺負他!”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她的小尾巴。
我們一起上學放學,她幫我趕走所有不懷好意的目光,會把好吃的留給我,會在我做噩夢的晚上偷偷溜到我家窗外,隔著玻璃陪我說話。
她說:“林序,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年少的依賴和感動,不知不覺就蔓延成了喜歡。
我們順理成章地在一起,成了院裏人人羨慕的一對。
直到高二,蘇言跟著他媽媽住進大院。
他媽媽在周家幫傭。
他成績中遊,性格靦腆,總是用崇拜又依賴的眼神看著周晚晚。
於是,周晚晚‘順手’幫他的次數越來越多。
講題,修自行車,甚至在他生病時陪他去診所......
我開始不滿,爭吵,鬧分手。
每次她都覺得我無理取鬧,每次最後又都是我敗下陣來。
我舍不得。
十幾年的感情像長進了骨血裏,剝離的痛楚讓我望而卻步。
直到上個月,我急性腸胃炎發作,家裏沒人,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接。
一個人忍痛叫車去醫院,掛號、輸液。
虛脫地躺在病床上時,護士問:“小夥子,就你一個人?家裏人呢?”
我搖搖頭,說不出話。
後來才知道,那天她在幫蘇言補習物理,手機調了靜音。
從醫院回來,我站在她家樓下,看著她窗口亮著的燈,和蘇言偶爾晃過的身影。
那一刻,心裏有什麼東西,啪地一聲,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