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知衍一個人辦理了出院手續,繳清了賬單。
他推著輪椅,慢慢悠悠地晃到了門口的小花園裏。
突然,一個矮矮胖胖的小身影從旁邊竄了出來,沈知衍躲閃不及,輪椅差點被撞翻。
他抬頭一看,發現竟是林硯深的兒子。
他蹙眉環顧四周,卻沒有發現顧清沅和林硯深的身影。
而那小孩眼珠子提溜一轉,不僅不和他道歉,反而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後伸出手,一把將他連人帶輪椅推翻,跌進了一旁的噴泉池裏。
“蠢男人,略略略,別想搶走我媽媽。”
小男孩吐了吐舌頭,然後撒腿就跑開了。
所幸池水隻淹到沈知衍的下巴,但他剛鬆了一口氣,下一秒,卻發現水位開始上漲,沒過他的頭頂,嗆了他一口水。
他這才反應過來,這噴泉采用的是循環係統,水位會不斷上漲下落,循環往複。
他趕緊打開手機,發現還能正常使用後,第一個給顧清沅打了過去:
“阿沅,我掉醫院門口的池子裏了,你快來......”
但他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電話那頭傳來的嘖嘖水聲,女人曖昧的喘息聲交雜其中:
“老公,別鬧,我接電話呢~”
沈知衍瞬間僵住,不等他再次開口,女人便飛速的回絕了他:
“阿衍,我這邊還有點忙,你有什麼事等會再和我說。”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她迫不及待的掛斷,等沈知衍再打過去,已經是無人接聽。
他絕望的在一次次的嗆水中差點被淹死。
幸好他的康複流程已經到了最後一個周期,腿上已經有了一點力氣。
他劇烈的掙紮,引來了路人的注意,在旁人的幫助下,才終於狼狽地爬出了水池。
他渾身濕漉的回到了家,晚秋的風吹得他滿身冰涼,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然而剛到家門口,沈知衍就看到了林硯深,男人正一臉得意地靠在門邊看著他。
“潑水的時候不是挺硬氣,成為落水狗的感覺怎麼樣?”
沈知衍猛地抬頭,看向眼前囂張的男人:
“你兒子還那麼小,你利用他來報複我?”
沈知衍想起今早他來醫院時的穿著打扮,頓時恍然大悟。
那孩子可能並沒有生病,林硯深就是故意盛裝打扮來醫院惡心他的。
沈知衍氣極了,一巴掌甩在了林硯深的臉上。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林硯深愣在了原地,還沒反應過來。
下一秒,顧清沅出現了。
她手裏提著一袋排骨,臉色陰沉:
“本來還想親自給你做飯補身體的,現在看來你有的是力氣,根本沒什麼事。”
“給硯深道歉。”
沈知衍又想起了七年前那段最昏暗的日子。
每當他被林硯深一行人欺負,受了傷,顧清沅總是會借著給他補身體的由頭,提著一袋排骨上門,給他做上一頓香噴噴的飯。
排骨還是小區門口那家生鮮店買的,做飯的女人也是曾經那個,但是人心卻不再是從前那顆了。
他的心中一陣酸澀,倔強地抿著嘴唇:
“我不道歉。”
顧清沅氣結,但也拿他沒辦反,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朝著他攤開手掌:
“既然你不願意道歉,那就用別的方式補償硯深吧。”
“把你父親留下的那盒保命藥丸交出來,給硯深補身體。”
沈知衍的父親是在他上高一那年去世的,是一名出色的老中醫,在整個海城都小有名氣。
他父母早年離婚,哥哥跟著媽媽去了國外,而沈知衍則一直跟著爸爸相依為命。
那盒藥丸作為爸爸生前留下最後的東西,沈知衍向來非常珍視。
這七年間,即使病得再難受,他都沒舍得吃。
“不行!他不過是挨了一巴掌而已,根本用不著救命藥,給他用了也是浪費。”
但顧清沅卻不耐煩的輕嘖一聲,不由分說的搶過了他手中的鑰匙,打開門就搜了起來:
“阿衍你聽話點,記得你以前最善良了,不過過去了七年,你怎麼變得這麼小氣又斤斤計較了?”
沈知衍坐在輪椅上,根本攔不住兩人的強行闖入。
最終,顧清沅在沈父的牌位底下找到了那盒藥,他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拿走。
掙紮中,沈知衍摔倒在地,隻差一點便要滾下台階,他的額頭磕在了一旁的雜物上,磕破了一大塊皮。
鮮血湧了出來,但沈知衍已經感覺不到疼痛。
不遠處的兩人並肩而走,嬉笑著離開,沒人注意到他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