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話題的中心又漸漸圍繞到了林硯深身上,沒人在意的角落裏,沈知衍心如刀絞的推著輪椅,獨自離開。
但出門的時候,他卻正巧遇上了林硯深的兒子。
那孩子看到他,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尖叫著跌在了地上:
“啊!豬頭啊,是豬精變的妖怪!媽媽我怕!”
他嚇暈了。
暈在了不顧一切從屋內衝出來的顧清沅懷裏。
而沈知衍被著急的女人撞倒在地。
顧清沅抱著孩子去了醫院,林硯深也抹著淚跟上,看背影,他們就像完整的一家人。
沈知衍的一顆心幾乎已經痛到麻木。
他突然就想起這七年間,他曾無數次幻想過和顧清沅的未來,幻想過他們會不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收拾好了行李,把父親的牌位也收了進去。
這時候,門鈴響了,他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顧清沅。
女人神色焦急,眼裏全是紅血絲,推著他就往外走:
“硯深的孩子明明生命體征正常,卻怎麼搶救也醒不過來。”
“剛剛我找大師看了,他說孩子是被鬼上身了,你是嚇到孩子的始作俑者,你去海城最大的寺院雷音寺為孩子祈福,親手捧下一盞琉璃燈放在孩子床頭,這樣才能救他。”
聽到這樣拙劣的謊言,沈知衍自嘲的笑了:
“我是個瘸子,爬不了那雷音寺最著名的三千級台階。”
但女人卻還不肯放棄,退而求其次道:
“我會用直升機把你送上去,你拿了琉璃盞後自己下來。”
“你上不了山,下山總可以吧?不然還談何誠意,又有何作用?”
不管沈知衍是否願意,顧清沅強行將他扯出了家門,甚至不惜打電話找門路,申請了最近的航線,也要動用自家的直升機把他送到山頂上去。
不僅如此,顧清沅還調派了兩名保鏢,在一旁跟隨照看,不許任何好心人幫他完成任務。
沈知衍的懷中被保鏢強行塞著那一盞琉璃燈,他停在台階前,看著那三千級望不到盡頭的石階,心中泛起一股酸澀。
還記得剛剛確診這輩子再也無法走路的時候,他每天都止不住的哭,感覺人生一片灰暗。
是身為同桌的顧清沅緊緊握住了他的手,給了他鼓勵:
“以後我就是你的腿,你一聲令下,無論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都背著你去。”
當年的她也曾來到過雷音寺,從第一級階梯開始,走一步跪一步,用最虔誠的心上了山,將雙膝磨的血肉模糊,隻為替他祈福。
現在他的腿就快好了。
但那個答應背他一輩子的女人,那個從不信神佛卻為了他跪爬了三千級石階的女人,親自將他逼上了山,隻為給當年害他殘廢的人祈福。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沈知衍饑腸轆轆,眼前一陣發黑。
他艱難的推著輪椅,精準控製著輪子的走向,下了第一級台階。
緊接著,第二級,第三級......
他的手臂突然脫力,就這麼直滾滾的摔了下去。
摔到了每隔幾十階就出現一次的小平台上,才終於停了下來。
不僅他的手臂和小腿都磕破了皮,沈知衍懷中的琉璃燈也碎了。
碎片紮進了他的手和腿,鮮血湧出,他的臉色比先前更白了一分。
但一旁的兩名保鏢卻不由分說地將他重新摁回了輪椅上,合力將他抬回了山上。
“沈先生,請你不要投機取巧,臨行前上頭吩咐了,要是一次沒完成,那就從頭來過,直到完成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