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剛走出住院部大樓，白大褂醫生就追了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膀。

“沈先生，等一下，你母親的出院手續還沒辦，那一萬多的住院費......”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醫生，別急。”

我指了指樓上，語氣輕鬆地說：“我哥，李凱，他會來結的。”

醫生一臉茫然，我還衝他點了點頭，才轉身大步離開。

陽光刺眼，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一些被我刻意遺忘的畫麵，像是開了閘的洪水，瘋狂地湧進我的腦子裏。

去年，劉芬六十大壽。大舅哥李凱大手一揮，直接把宴席定在了市裏最貴的五星級酒店。席間，他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幾句話就把劉芬哄得心花怒放，當著所有親戚的麵，把他誇成了一朵花。

可到了結賬的時候，李凱卻一拍腦門，滿臉“懊惱”：“哎呀，我的卡都在我老婆那兒呢！今天出來得急，忘了拿了！”

劉芬聽完，想都沒想，直接扭頭對我說：“小浩，你先去把賬結了，五萬塊錢而已，別讓你哥為難。”

我當時心裏不舒服，可看著李靜哀求的眼神，還是去刷了卡。

那頓飯，李凱一家人風風光光，收盡了讚美。而我，就像個負責買單的冤大頭。

還有一次，李凱買了輛新車，在親戚群裏大肆炫耀。沒過幾天，劉芬就火急火燎地找到李靜，說家裏出了急事，需要十萬塊周轉。

李靜心軟，沒跟我商量，就把我們準備用來理財的錢轉了過去。

結果呢？

我無意中翻看李凱的朋友圈，赫然看到一張五萬元的轉賬截圖，收款人正是劉芬。配的文字是：“兒子孝敬您的！媽，隨便花！”

而下一條朋友圈，就是李凱的老婆李萌，背著一個嶄新的、價值五萬塊的名牌包，笑得一臉甜蜜。

原來，所謂的“家裏急用”，就是用我們家的錢，去成全他李凱的孝子之名，去給他老婆買個包！

想到這些，我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裏的石頭，又冷又硬。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大舅哥”三個字。

我劃開接聽，李凱那理所當然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質問：“沈浩，你跑哪兒去了？咱媽出院，你怎麼人不在啊？”

他和他老婆李萌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背景音裏還有劉芬的抱怨聲。

我把手機拿遠了點，語氣平靜地說：“公司有點急事，我剛出來。”

“急事？有什麼事比咱媽出院還重要？”李凱的語氣充滿了道德製高點的優越感，“行了行了，你趕緊回來，把咱媽送回家。”

我輕笑一聲，反問道：“大哥，媽出院這麼大的事，你作為親兒子，不應該在場嗎？”

電話那頭噎了一下。

我沒給他反應的機會，繼續說：“我這邊實在走不開，你和嫂子先送媽回去吧。對了，住院費你先墊一下，回頭我轉你。”

說完，不等他再開口，我直接掛了電話。

想讓我回去當牛做馬？

做夢。

從今天起，我沈浩，隻“學習”李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