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連三日,顧玦都沒有再出現。
春兒急得在房裏團團轉,不住地念叨,“小姐,王爺他該不會真的被那個靜安公主迷了心竅,不要您了吧?”
我靠在窗邊,看著院中那棵早已枯死的槐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不是不要我,是時候還沒到。
我的“精氣神”還沒被徹底磨垮,魂魄還未到崩潰的邊緣,他怎麼舍得讓我這麼快解脫。
我在等,等我送出去的“大禮”發作。
果不其然,第四日清晨,顧玦便帶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踏入了我的院子。
他依舊是那副溫柔體貼的模樣,一進門就握住我的手,眉宇間滿是濃得化不開的心疼。
“卿卿,這幾日委屈你了。我給你請來了天機穀的雲鶴真人,讓他為你好好調理一下身子。”
雲鶴真人,我聽師父提過,此人最擅長觀人氣運,探人魂魄。
名為調理,實為查探。
他終於還是起了疑心。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擠出一個虛弱又感動的笑容,順勢倒在他懷裏,“阿玦,我就知道,你心裏還是有我的。”
顧玦摟著我,輕聲安撫,“傻瓜,我的心裏,從來都隻有你。”
好一句,從來都隻有你。
雲鶴真人撚著胡須,上前為我診脈,片刻後,他眉頭緊鎖,對顧玦搖了搖頭,神色凝重。
“王爺,王妃娘娘這是心神大創,鬱結於心,導致魂魄不穩,恐有離散之危啊。”
聽到這話,顧玦眼底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喜色,但隨即又被濃濃的擔憂覆蓋。
“真人,可有破解之法?”
“心病還須心藥醫,老夫開幾副安神固魂的方子,但最要緊的,還是王爺您要多陪伴王妃,切莫再讓她傷心了。”
我垂著眼,將一個心碎又癡情的女子演得淋漓盡致,心裏卻在冷笑。
魂魄不穩?離散之危?
雲鶴真人,你這點道行,還差得遠呢。
我不是魂魄不穩,我是主動將一縷魂絲,附著在了那滴心頭血上,送進了血玉娃娃的體內。
顧玦得了他想要的答案,滿意地扶著我躺下,柔聲說:“卿卿,你好好休息,我去親自為你煎藥。”
他轉身,正要離去。
就在這時,一個驚慌失措的身影猛地從門外衝了進來,披頭散發,釵環零落,直直撲向顧玦。
“顧玦哥哥,救我!救我!”
來人正是靜安公主。
她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華貴的宮裝也顯得淩亂不堪,哪裏還有半分平日裏高傲嬌縱的模樣。
她死死抓著自己的胸口,額上冷汗涔涔,身體抖得如同風中落葉。
“我的心好痛,好像有無數根針在紮!就像......就像有人在用我的心頭血,喂養什麼鬼東西!那東西在反噬我!”
顧玦的臉色驟然一變。
雲鶴真人也是大驚失色,一步上前扣住靜安的手腕,隨即麵露駭然,“公主殿下,您的心脈......竟被一股至邪至陰之力侵蝕!這......這是遭了反噬啊!”
我的同命咒,終於起效了。
噬魂釘通過血玉娃娃反噬的力量,被我悉數轉移到了靜安的身上。
我承受的痛苦,她會百倍奉還!
顧玦猛地回頭,視線如淬了冰的利箭,死死釘在我身上。
我適時地發出一聲虛弱的咳嗽,嘴角溢出一縷鮮紅的血跡,淒然一笑。
“阿玦,你看,我真的要撐不住了......”
我的身體在衰敗,可靜安卻替我承受了噬魂釘的錐心之苦。
這替命的遊戲,是不是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顧玦的眼神在我和地上痛得打滾的靜安之間來回掃視,眼中的溫柔早已褪得一幹二淨,隻剩下陰鷙、算計,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驚慌。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
血玉娃娃離不開我,那個所謂的“妹妹”,也必須靠我的心頭血續命。
他一步步走到我的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
“卿卿,‘阿鸞’需要你。”
“現在,立刻去密室。”
這不再是請求,而是命令。
我看著他撕下偽裝後那張冷漠而又急切的臉,心中一片平靜。
好戲,才剛剛開場。
我從床上掙紮著坐起,看著他,虛弱地搖了搖頭。
“不,阿玦,我不去。”
顧玦的瞳孔猛地一縮,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
地上的靜安發出痛苦的呻吟,像一條瀕死的魚。
“你敢違抗我?”顧玦的聲音裏已經帶上了殺意。
我笑了,笑得無比淒楚。
“阿玦,真人說了,不能再讓我傷心了。你這麼凶,我的心好痛,魂魄好像要散了。”
我一邊說,一邊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的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襟。
顧玦的臉色鐵青。
我抬起染血的手,指向在地上翻滾的靜安,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的魂魄若是散了,她......會比我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