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這怎麼有個孩子?”張麥娘結結巴巴開口。
安禾生抱著團團蹲在張麥娘身邊,打量著“絆腳石”。
小少年身穿湖藍色的綾羅錦衣,衣衫上的銀線刺繡的祥雲紋樣被暗紅色的血漬染黑。
“這孩子是經曆過什麼磨難嗎?”安禾生蹙眉看向小少年的臉。
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唇瓣淡如初櫻,幾乎與膚色融為一體。
雖然在昏迷中,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眉眼間與生俱來的貴氣。
團團一眨不眨看著他的眼睫毛。
好長!
不知道睜開時,眼睛會有多好看!
長得也很好看,但為什麼他全身都是血?
團團突然開始顫抖起來,驚恐抓住安禾生的領口。
安禾生察覺了團團的害怕,輕拍她背部,輕聲安撫:“團團不怕,小哥哥還沒死,他還有呼吸。”
團團又小心翼翼抬起眼,看向少年的胸口。
起伏雖然很小,但在動!
“禾生,咱們...”
這孩子的年齡看著和她家錚兒差不多,張麥娘有些心疼了。
安禾生心裏雖然不舒服,但理智戰勝了一切。
“不行,麥娘,我們養不活他,而且...”
目光敏銳看向身後。
即使跑這麼遠了,可那種危險的氣息還沒消失。
張麥娘也知道,用力咬了咬下唇,閉了閉眼,毅然決然站起來。
“走!我們快走!”
災年的可憐蟲太多了,她們一家自身難保,還哪來的餘力撿一個孩子。
安禾生牽著張麥娘的手,兩人一起看了小少年一眼,不忍轉身。
領子傳來一陣拉扯感,安禾生疑惑低眸:“團團?”
團團小小的唇瓣緊抿。
她看著那個小哥哥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清亮的黑眸直勾勾盯著安禾生,“爹爹,救他。”
鬆開安禾生的領子,將手攤開。
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藥丸。
安禾生看著熟悉的藥丸,目露糾結。
“團團...”
想說不行,藥丸效果太逆天,這孩子看著小,誰知道是個怎樣的性格。
可當他對上團團那雙眼眸時,心口莫名一酸,說不出拒絕的話。
咬了咬牙,“好!救他!”
安禾生將團團遞給張麥娘,大步朝少年走去。
張麥娘不讚同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摟住團團,緊張看著自家男人,同時還會分出點目光給遠處。
安禾生掰開少年的唇,冰涼的觸感,讓他手有些發抖。
狠狠心,利落塞進去。
謝硯辭以為自己要死了,護送他的忠仆都死了,他身受重傷,如何還能活?
死了也好,反正爹娘都死了,他還活著幹嘛?
強烈的悲傷與絕望在心口湧起。
意識越來越潰散。
忽然,腦海中亮起一抹白光,這抹白光驅散了黑暗,像是深淵裏的大手。
將他的意識強行扯回了人間。
謝硯辭猛地睜開眼。
以往清澈明亮如溪水中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此時被無盡的濃墨覆蓋,像是深海裏的黑曜石。
眼神漸漸聚焦,麵前是一張滿臉虯鬢的臉。
黑眸頓生警惕,身形緊繃,沙啞卻決絕開口:“殺了我,否則我有一口氣,便不會讓她得逞!”
虯鬢下的眼睛露出了茫然和呆滯,“小孩,你在說啥?”
“小哥哥,你不會死了。”團團怯怯的聲音響起。
謝硯辭一愣,越過安禾生的肩膀,看見了張麥娘與團團。
張麥娘輕歎口氣,抱著團團靠近謝硯辭,溫柔安撫:“孩子,你已經沒事了,快離開這吧。”
她不知道這孩子遭遇了什麼,但那話,她聽明白了,有人在追殺他。
看他的穿著,估計是大家子弟,哎...
謝硯辭眸中染上幾分茫然。
這不是追殺他的人?
清雋的眉心微微攏起,“你們救了我?”
團團點點頭,小聲道:“小哥哥,是爹爹救了你。”
安禾生:“...”
輕咳一聲,正兒八經點頭:“對,小孩,是我救了你!”
謝硯辭唇瓣緊抿,垂下眸眼,“謝謝...”
他沒問他受了這麼重的傷,這家人是怎麼救他的。
有些事,不需要問太多,隻需要知道這家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便可。
輕閉了閉眼,他說:“叔叔,嬸子,小妹妹,你們快走吧!”
安禾生:“肯定的,我們不會帶上你的。”
張麥娘:“....”
這個棒槌。
謝硯辭苦澀一笑,剛要說什麼,突然感覺身體不受控製懸空了。
等他回過神時,隻能看見安禾生寬大的背脊。
“跑!!”
安禾生真沒打算帶上這孩子,但他剛剛感覺到危險逼近,手不聽腦子的啊,直接就把人扛了起來。
扯著張麥娘,埋頭往前跑。
一家三口,外加一個路上撿的小孩,又跑了起來。
直到感覺危險沒那麼強烈了,安禾生才停下腳步,重重喘氣。
謝硯辭被顛簸得想吐,好不容易平複狀態,他立刻開口:“叔叔,嬸子,不要管我,我會給你們惹上麻煩的。”
抿了抿唇,沙啞啟唇:“那...應該是來追殺我的。”
安禾生古怪看他一眼,“啥追殺你的,那是來找老子一家人麻煩的。”
提到這,安禾生有些氣憤。
“不行,就這樣跑跟我們是賊一樣!”
謝硯辭從安禾生的嘟囔中,大概理清了發生的事情。
眼眸微眯,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驀的開口:“叔叔,嬸子,這裏臨近大山。”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了安禾生的抱怨。
他看向謝硯辭,“孩子,你說啥?”
謝硯辭垂下眸,掩去眼底的鋒芒,淡聲道:“山裏野獸眾多,意外頻發。”
安禾生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謝硯辭的意思。
隻是...
“不行不行,我們的命也是命!”
他一個人咋應付那麼多野獸哦。
謝硯辭抿唇笑了笑。
叔叔看著嚇人,實則是個挺有趣的人。
從懷中摸出一個藥包。
“這個藥粉,可以讓野獸避開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