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可這份“好意”,在謝凝初聽來卻無異於另一種囚禁。
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
不等謝凝初回話一旁的謝世成已經搶著開口,臉上帶著假惺惺的痛心。
“國公爺有所不知並非本侯無情,實在是崔氏她......唉,家醜不可外揚她既已與侯府和離,往後去哪裏都與本侯無關了。”
他這番話既撇清了關係,又暗中給崔溫玉潑了一盆臟水。
墨承淵終於將視線轉向他,那目光冷得仿若數九寒冬的冰淩。
“你,也配提恩師?”
僅僅一句話便讓謝世成的笑容僵在臉上,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寧國公的煞名在京城無人不知。
那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威名。
謝世成這才想起,墨承淵年少時也曾在崔太傅門下受教。
他一時不敢再言語。
“多謝國公爺美意。”謝凝初再次開口打破了僵局,“隻是我們母子自有去處,不敢勞煩國公爺。”
她拒絕得幹脆利落。
車廂裏崔溫玉也掀開簾子,對著墨承淵福了一禮。
“仲廉,你有這份心,師母心領了。隻是如今崔家是待罪之身,不好與你過多牽連,以免為你招來禍端。”
她的話溫和卻堅定。
墨承淵看著這一家三口,她們明明落魄至此,脊梁卻挺得筆直。
他心中湧上一股無力感。
前世,他習慣了用強硬的手段去安排一切,卻從未問過她願不願意。
如今他想試著改變,卻發現自己笨拙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城中客棧並不安全。”他隻能如此說道。
“那也比寄人籬下強。”謝凝初針鋒相對。
她不能接受他的別院,一旦住進去便等於落入了他的掌控。
墨承淵沉默了。
他看著少女那雙寫滿防備的眼睛心口仿若被針紮了一下。
他身後的親衛統領趙武見狀上前一步,對著崔溫玉抱拳道:“夫人,大小姐,國公爺絕無他意。隻是如今京中形勢複雜崔府那邊隻怕是回不去了。”
她臉色一白,是啊,崔府已經被查抄她們又能去哪裏?
謝凝初咬了咬牙,她有空間有銀錢自然不怕沒地方去。
可她不能暴露。
就在這時,墨承淵再次開口。
“城南的青竹巷,有一處三進的宅子,是我名下的一處私產,地契房契都在這裏。”
他從趙武手中接過一個匣子,遞了過來。
“並非贈予,算是......我向師母借的。待日後手頭寬裕,再還我也不遲。”
他竟然想到了這個說辭。
一個借字,既保全了她們的體麵,也給了她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
謝凝初怔住了。
這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墨承淵。
前世的他,霸道強勢,從不會用這樣商量的口吻說話。
崔溫玉看著匣子,也陷入了沉思。
最終,她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如此,便多謝你了。”
見她們應下,墨承淵仿若鬆了口氣。
他沒有再多停留,隻是深深地看了謝凝初一眼,便放下車簾,命車隊離開了。
玄甲騎兵來得快,去得也快,隻留下怔在原地的謝世成,和一地塵土。
有了明確的去處,謝凝初親自駕著馬車,在珠兒的指引下,往城南青竹巷駛去。
宅子很清靜,家具一應俱全,甚至連廚房的米糧都準備妥當了。
顯然是早就安排好的。
關上院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紛擾,崔溫玉緊繃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
她抱著一雙兒女,淚水再也忍不住,無聲地滑落。
“娘,都過去了。”謝凝初輕輕拍著母親的背,“以後我們一家人好好生活。”
崔溫玉點點頭,擦幹眼淚臉上露出一絲堅韌。
“對,好好生活。”
然而安穩的日子並未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