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裏。
寧枳吸了一口氣,五臟六腑跟碾碎了一樣疼。
護士偶爾來為她換藥。
“聽說安小姐隻受了一點擦傷,把霍總急得跟什麼似的。”
“是啊,又是下跪道歉,又是拍珠寶哄開心,又是陪著出國散心,真是心尖尖上的人,寵得簡直像童話裏的公主!”
“誒你說,”護士努努嘴,往寧枳身上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這位是不是前一陣霍總的新歡,那個漁女啊?”
“好像是吧,你聞聞她身上有魚腥味沒。不過就算是又怎麼樣,安小姐可是千金大小姐,能和人家比嗎?”
護士很快走遠,安靜的病房隻剩下點滴流動的聲音。
在醫院住了半個月,除了在醫護人員議論的話語中,霍寒庭一次也沒出現過。
寧枳自己辦理了出院,剛踏出醫院的大門,警覺地察覺到有人跟著自己。
她試圖甩掉身後的尾巴,對方的人卻越來越多,在回頭的一瞬間,捂住了她的口鼻。
再次睜眼,寧枳被綁住手腳和安瑤捆在了一起。
“唔,唔!”
安瑤臉漲得通紅,看到幕後的人是霍寒庭的仇家,她害怕地打了個哆嗦,但還是在扯掉膠布的下一刻氣焰囂張地叫囂。
“知道我是誰嗎?敢動我一根汗毛,我爸不會放過你,霍寒庭更不會放過你!”
“媽的!”臉上帶著疤的彪形大漢啐了一口,走過來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老子綁你們就是為了報複那個姓霍的,還怕他不放過我。”
安瑤從小被捧慣了,嬌慣又細皮嫩肉,此刻被扇得眼冒金星,大氣都不敢喘。
“瑤瑤!”
霍寒庭很快趕到,按照對方的要求交了贖金,周身氣壓卻低得駭人。
收到錢的仇家卻突然反悔:“這兩人女人,你隻能選一個帶走。另一個嘛,留下給老子快活快活。”
寧枳的心揪起。她知道霍寒庭不會選自己......
果然,他立刻就接話,“把瑤瑤放了,另一個隨意。”
寧枳的呼吸重了一瞬,心臟像被浸在冰水裏一樣冰冷,隨即被拖拽著拉進了封閉的房間。
門關上的那刹那,她身上激起無數雞皮疙瘩,連同雙手都在顫抖。
在刀疤男欺身壓上來的前一刻,手下突然跑進來低語。
“衍哥說放了那個女人。不過......”
衍哥?褚司衍?
寧枳當然知道這個人。京海的天,一半是霍寒庭的,另一半,屬於死對頭褚司衍。
隻是他為什麼要救自己?
來不及細想,刀疤男罵罵咧咧地扣上皮帶扣,卻又命人給寧枳在身上綁上炸彈,啟動計時器將人扔了出去。
霍寒庭正小心翼翼地抱著安瑤上車。
見到寧枳出來,臉上沒有半分波動,憐惜地撫摸著安瑤紅腫的半張臉。
“不好,寧枳身上有炸彈!霍總,我們得趕緊離開......”
聽到這話的霍寒庭卻渾身一僵。
他抬頭望去,鮮紅的倒計時正在寧枳胸前跳動。
而寧枳,依舊不哭不鬧,頭發淩亂,唇無血色,與他對視時,眼神也頹靡絕望。
周遭的騷動在霍寒庭感官中褪色失聲,仿佛此時此刻,天地中隻剩下兩人。
就像死去的霍雲站在了他的麵前。
霍寒庭的腳像灌了萬斤重的鉛水,再也挪動不了半分。
他和霍雲是生死搭檔,但他卻刻意拋棄了她。
霍寒庭的五指驟然握緊,關節處泛著青白,眼尾也開始泛紅。
他不顧保鏢的阻攔,不顧安瑤的哭鬧,懷著一種絕望又可悲的執念,走到寧枳的麵前,然後,開始用工具拆解炸彈。
時間隻剩下幾分鐘。
寧枳眼睜睜看著去而複返的霍寒庭,渾身血液逆流,耳邊的心跳聲重得如沉重的鼓聲。
她死死地看著他,在淚水落下的前一刻,抬頭看向天邊。
天氣還是如往常那樣灰蒙蒙。
這一刻,仿佛又回到他們兩人曾經命懸一線,相依為命時。
“滴滴滴!”
計時器突然變快,霍寒庭取下炸彈,扔向旁邊,牽起寧枳的手往反方向狂奔。
一秒後,猛烈的灼熱氣流從後方衝向前,將兩人撲倒在地。
眼前一片血色,劇痛中,她聽見霍寒庭的聲音輕顫,輕得像是幻覺:
“霍雲,這一次,我沒有拋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