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龍村的扶貧項目款,是陳望磨破了嘴皮,熬了無數個通宵寫計劃書,才好不容易從縣裏申請下來的。
這筆錢,關係到村裏剛動工的小學修建,關係到幾十戶村民的養殖啟動資金,是全村人盼了一整年的希望。
現在,王建軍一句話,就把全村人的命脈給掐斷了。
消息傳開,整個村子都炸了鍋。
“這可怎麼辦啊?我家豬仔的錢都跟人說好了!”
“學校的地基剛打好,這停了工,孩子們下半年去哪上學?”
村民們聚在村委會門口,一個個愁眉苦臉,唉聲歎氣。
王建軍開著他的吉普車,在村口耀武揚威地轉悠,車上的大喇叭循環播放著:“鄉親們,不是我王建軍不念舊情,實在是有人占了不該占的位置,惹了不該惹的人!隻要他滾出青龍村,扶貧款的事,我一力承擔!”
他這是在逼宮,逼著村民們把陳望趕走。
用心何其歹毒!
李大叔氣得抄起扁擔就要衝上去,被眾人死死拉住。
“陳幹部是為了我們村才得罪他的,我們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小人!”
“可......可項目款停了,我們下半年吃什麼啊?”也有村民露出了動搖的神色。
我看著眼前的一切,心如刀割。
王建軍不僅要毀了陳望,還要把我和陳望放在全村人的對立麵,讓我們被唾沫星子淹死。
晚上,陳望從縣裏回來了,一臉疲憊。
他告訴我,縣裏負責審批的領導姓趙,是王建軍托了關係特意“關照”的,油鹽不進,擺明了就是要卡死這個項目。
“是我連累了你,也連累了大家。”我看著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愧疚得無以複加。
陳望卻將我擁入懷中,輕輕拍著我的背:“傻瓜,這不關你的事。他是衝著我來的,也是衝著這個項目來的。”
我愣住了:“衝著項目?”
陳望的眼神變得深邃起來:“青龍村的扶貧項目,是省裏今年的試點,關注度很高。王建軍的背景不止一個營長那麼簡單,他背後有人,想把這個項目搶過去,做成自己的政績。”
接下來的幾天,王建軍的手段越來越卑劣。
一時間,村裏風言風語,人心惶惶。
陳望一邊要安撫村民,一邊要處理這些潑皮無賴,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憔悴下去。
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我想起了我媽教我的蘇繡手藝。這幾年,我閑暇時也做了些繡品,托人帶到城裏賣,攢了些私房錢。
第二天,我拿出我繡得最好的一副《百鳥朝鳳圖》,去了縣裏最大的百貨商場。
我想把繡品賣了,先解村裏養殖戶的燃眉之急。
商場的經理姓黃,是個見過世麵的文化人,他看到我的繡品,眼睛都亮了,連聲讚歎:“這針法,這構圖,簡直是藝術品!”
他當即拍板,不僅要了我的《百鳥朝鳳圖》,還提出想和我長期合作。
我心中一喜,正要答應,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喲,這不是我們村裏那個能幹的營長夫人嗎?怎麼,家裏的扶貧幹部養不活你了,跑到這兒來拋頭露麵了?”
王建軍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商場,他身邊還跟著那個主管扶貧款的趙科長。
趙科長挺著個啤酒肚,一臉倨傲地對黃經理說:“老黃,你可得看清楚了,這個女人身份複雜得很,她的男人現在正被縣裏調查,她的東西,你也敢收?”
黃經理臉色一變,為難地看向我。
王建軍得意地走到我麵前,壓低了聲音,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劉念,你鬥不過我的。你那個男人,很快就要被撤職了。現在跪下來求我,跟我回軍區大院,我還能保他一個全屍。”
我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女聲在不遠處響起。
“王營長好大的官威,連縣百貨的生意都要插手了?”
我聞聲望去,隻見一個穿著時髦套裙,氣質幹練的年輕女人走了過來,她身後還跟著幾個工作人員。
黃經理一看到她,立刻像老鼠見了貓,點頭哈腰地迎了上去:“大小姐,您怎麼來了?”
女人沒理他,徑直走到我麵前,拿起那副《百鳥朝鳳圖》,仔細端詳了片刻,眼神裏流露出欣賞。
“這繡品我要了。”她看向我,微笑著說,“我叫蘇晴,是這家商場的負責人。你的手藝很好,我希望你能成為我們商場的特約繡娘,以後你的所有作品,我們都包銷,價格你來定。”
我愣住了,我根本不認識她。
蘇晴仿佛看出了我的疑惑,她湊到我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陳望托我來的。他說,他媳婦的手藝,不能被埋沒了。”
我的眼眶一熱,瞬間明白了。
這哪裏是什麼巧合,這分明是陳望為我鋪好的路。
王建軍吃了個癟,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丟下一句“我們走著瞧”,就帶著趙科長灰溜溜地走了。
有了蘇晴的幫助,我的繡品很快就賣出了一個好價錢,暫時解決了村裏的燃眉之急。
但隻要王建軍還在,隻要那個趙科長還在,青龍村的扶貧項目就永無寧日。
幾天後,一紙調令毫無征兆地發到了村委會。
縣裏成立聯合調查組,以“工作作風存在問題”、“扶貧資金使用不當”為由,要對扶貧幹部陳望,進行停職徹查。
領頭的人,赫然就是那個趙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