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掛斷電話,將手機隨意扔在桌上。
冰冷的金屬外殼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輕響,像是在宣告某個篇章的終結。
我沒有換上白大褂,依舊穿著那身簡單的白T和牛仔褲,邁步走向急診搶救室。
刺鼻的消毒水味撲麵而來,這味道,比傅斯年別墅裏昂貴的香薰更讓我感到安心。
搶救室門口,傅斯年正焦躁地來回踱步,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滿是陰鷙和恐慌。
他一見到我,立刻像頭發怒的獅子般衝了過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將我的骨頭捏碎。
“薑瓷!你他媽總算來了!還穿著這身破爛玩意兒,想幹什麼?”
他雙眼猩紅,聲音裏滿是毫不掩飾的暴戾。
“立刻去抽血!月月要是出了半點差錯,我要你的命!”
我沒有掙紮,隻是冷冷地抬眼看著他,目光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甚至還帶著一絲玩味。
“傅先生,請你放手。”
“這裏是醫院,不是你發瘋的地方。”
我的冷靜徹底激怒了他。
“你裝什麼?一個賣血的玩意兒,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他譏諷的話語在空曠的走廊裏回蕩,引來周圍護士和病人家屬的側目。
“我告訴你薑瓷,今天你要是敢不聽話,我不僅讓你滾出傅家,我還會讓你......”
他的威脅還沒說完,搶救室的門開了。
我的導師李教授一臉凝重地走了出來,步履匆匆。
他看到我們拉扯的姿態,眉頭緊鎖:“傅先生,這裏是醫院,請保持安靜!”
然後,他轉向我,語氣瞬間變得溫和而急切:“小瓷,你來了正好,快進來看看,病人的情況非常不樂觀,初步診斷是急性心衰,必須立刻會診確定手術方案!”
傅斯年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李教授,又看看我,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大概怎麼也想不通,國內心外科的泰鬥李文山教授,為什麼會用這種商量的、甚至帶著一絲依賴的語氣,對我說話。
李教授口中的“小瓷”,和我這個被他呼來喝去的“移動血庫”,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輕輕掙脫他的鉗製,傅斯年這次卻像觸電一般鬆開了手,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茫然。
我沒再理會他,跟著李教授走進搶救室。
林月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戴著氧氣麵罩,了無生氣。
我掃了一眼心電監護儀上的數據,眉頭微蹙,然後冷靜地對身邊的護士下達指令。
“準備八百毫升RH陰性血備用,立刻建立靜脈通道,準備術前檢查,通知心外所有副主任醫師以上級別的醫生,十分鐘後會議室開會。”
我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權威。
護士立刻點頭應道:“好的,薑醫生。”
“薑......醫生?”
門口,傅斯年喃喃自語,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
他的世界觀,在這一刻受到了劇烈的衝擊。
我走到林月床邊,拿起她的CT片,對著燈光仔細查看。
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糕,也比我想象的,要更有趣。
十分鐘後,心外科會議室。
我站在主位,用激光筆指著屏幕上的三維心臟模型,條理清晰地分析著林月的病情。
“患者是先天性法洛四聯症,伴隨嚴重的肺動脈閉鎖,右心室流出道梗阻。之前的手術隻是姑息治療,現在出現了嚴重的並發症,導致急性右心衰。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刻進行根治手術。”
“但是,手術難度極大,我們需要在體外循環下,同時進行室間隔缺損修補,右心室流出道疏通,以及帶瓣管道重建右室流出道。任何一個環節出錯,病人都會死在手術台上。”
會議室裏一片寂靜,所有資深醫生都麵色凝重。
李教授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小瓷的方案是目前唯一可行的。這場手術,我建議由薑瓷醫生主刀,我來做她的一助。”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我是李教授最得意的學生,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心外科的王牌,但讓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女醫生主刀如此高難度的手術,還是聞所未聞。
但李教授的權威無人敢質疑。
會議結束,我走出會議室,摘下剛剛戴上的金絲眼鏡。
傅斯年還愣在走廊裏,眼神空洞,仿佛靈魂出竅。
他終於明白,他視為玩物、可以隨意羞辱的女人,此刻卻掌握著他心上人的生死。
這種巨大的落差和失控感,讓他幾近瘋狂。
“薑瓷......你到底想怎麼樣?”他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arle的顫抖。
我看著他,三年來所有的屈辱和隱忍,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最鋒利的武器。
我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個冰冷而陌生的笑容。
“傅先生,剛剛在會議上,我少說了一件事。”
我頓了頓,欣賞著他臉上越來越濃的恐懼,然後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這場手術,國內能做的人不超過三個。”
“而有把握讓她活下來的,隻有我一個。”
“所以,想救她,現在跪下來,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