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振國如同一座從屍山血海裏走出的冰山,鎮在廢墟之上,那股凜冽的煞氣,瞬間凍結了周圍的一切。
顧言城的癲狂和崩潰,在看到那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時,頃刻間煙消雲散。
“爸......”他喉嚨幹澀,吐出一個幾乎聽不見的音節,頭深深地垂了下去,不敢與父親對視。
林振國甚至沒有再看他一眼,而是轉身,對身後的警衛員下令:“去,把那個叫徐念的女人,帶到這裏來。”
“是,將軍!”
半個小時後,還在醫院裏“休養”的徐念,被兩個警衛員毫不留情地架了過來,扔在了顧言城身邊。
看到顧言城血肉模糊的雙手和額頭的傷口,徐念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她慌忙爬過去,擠出最楚楚可憐的表情。
“言城哥哥,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林叔叔,您別誤會,言城哥哥他隻是太傷心了......”
林振國冷冷地看著她,像在看一個死物。
他將一個檔案袋,狠狠甩在顧言城的臉上。
紙張散落一地。
最上麵的一張,是我手機的通話記錄詳單。
“火災發生時,她給你打了七個電話。”林振國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你一個都沒接。”
“第七通電話,你親手掛斷了。”
顧言城猛地抬頭,臉上血色盡失。
他想起來了。
在抱起徐念衝出火場時,口袋裏的手機確實瘋狂震動過。
他當時滿心都是徐念的哭喊,隻覺得煩躁,便隨手按掉了。
原來......那是他的妻子,他的晚晚,在火海裏,給他打的求救電話。
是她最後的希望。
被他,親手掐斷了。
“不......”他痛苦地搖頭,眼淚和血混在一起。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林振國冷笑著,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錄音筆,按下了播放鍵。
裏麵傳來副隊長周海哽咽的聲音,和......我虛弱的,卻依舊努力保持鎮定的聲音。
那是第八通電話,我打給周海的。
“周哥,言城在救人,你別告訴他,我這裏也著火了,我怕他分心。”
“我是軍人的女兒,也是消防員的妻子,我能撐住。”
“你讓他......一定......要注意安全......”
錄音結束。
“轟——”
顧言城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天雷當場劈中。
他整個人像是被徹底抽幹了力氣,呆呆地跪在那裏,任由冰冷的風吹過他血肉模糊的傷口。
原來,她不是沒有求救。
她隻是,把他人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還重。
她隻是,到死,都在為他著想。
“啊——!”一聲不似人聲的野獸悲鳴,從顧言城的喉嚨裏迸發出來。
他再也撐不住,雙手瘋狂地撕扯著自己的頭發,用頭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腳下堅硬的碎石。
“我錯了......爸......我錯了......”
“我殺了她......我殺了晚晚和孩子......我該死!我該死啊!”
血,從他的額頭流下,染紅了他麵前的土地。
徐念看到這一幕,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快意,但很快又換上驚恐的表情。尖叫著撲向林振國:“林叔叔!這不關言城哥哥的事!都是我的錯!是我給她寫了那封信,我嫉妒她,我想氣氣她!可我沒想到真的會著火啊!那是個意外!”
“意外?”
林振國冰冷的目光,終於落在了她的身上。
“我的警衛員,在你病房的垃圾桶裏,找到了這個。”
他攤開手,掌心裏是一枚小小的,已經被燒得變形的紐扣。
“這是A市另一個消防支隊的特製紐扣,上麵有獨立的編號。”
林振國看著徐念瞬間慘白的臉,一字一句,如同最嚴酷的審判。
“說吧,火災那天,除了你,還有誰,去過我女兒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