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言城先拿起了那封信。

信上的字跡娟秀，我一眼就認出，那是徐念的字。

可上麵的每一個字，都帶著淬毒的惡意。

【林晚，你以為他真的愛你嗎？他早就煩透你了！今天這場火，就是我送你的禮物，讓你和他，陰陽兩隔。】

顧言城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那張平日裏沉穩冷靜得如同山嶽的臉，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猛地丟掉信紙，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又顫抖著，幾乎是憑著本能，拿起了那張B超單。

單子被燒得殘缺不全，但最關鍵的那幾個字，卻像一道催命符，清晰地烙印在他的瞳孔裏。

【孕周：8周+】

時間，正好是我葬身火海的那一天。

“不......”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從顧言城的喉嚨深處迸發出來，他的眼球在一瞬間布滿了駭人的血絲。

他手裏的B超單飄然落地，像一隻被烈火焚盡的蝴蝶。

“啊——！！”

他突然像瘋了一樣，猛地衝出家門。

不顧樓下隊員們的驚呼和阻攔，再次闖入那片早已冷卻，卻依舊散發著死亡氣息的火場廢墟。

“寶寶......”

他“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用那雙救過無數人的手，徒手在冰冷堅硬的灰燼和碎石裏瘋狂地刨著。

指甲瞬間翻飛，血肉模糊。

他卻恍若未覺，隻是嘶吼著，一遍又一遍地哭喊：

“寶寶......爸爸錯了......你回來......”

“爸爸求你了......你回來啊！”

幾個年輕的消防員衝了過來，死死地抱住已經失去理智的顧言-城。

“隊長！”

“顧隊！你瘋了！快鬆手啊！”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猩紅著眼，死死地盯著那片灰燼，聲音沙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放開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還在裏麵......”

副隊長周海是個跟了顧言城多年的老人，他紅著眼，一拳狠狠砸在顧言城的臉上，怒吼道：“你清醒一點！嫂子已經走了！什麼都沒有了！”

這一拳很重，顧言城的嘴角立刻見了血。

他像是被打懵了，終於停下了瘋狂的動作，隻是呆呆地跪在那裏。

是啊。

什麼都沒有了。

他的妻子，和他那未曾謀麵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場他選擇放棄救援的大火裏。

是他，親手殺死了他們。

“嗬......嗬嗬......”顧言城突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著笑著，兩行血淚從他布滿血絲的眼中滾落。

他這個救了無數人的英雄，卻成了殺死自己妻兒的劊子手。

多可笑。

就在這時，幾輛掛著軍牌的越野車呼嘯而至，停在了廢墟旁。

車門打開，一個身穿筆挺軍裝，肩上扛著將星，麵容威嚴的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他身後跟著兩名神情冷峻的警衛員。

男人冰冷的目光掃過廢墟，最後落在顧言城狼狽不堪的臉上。

那是我的父親，林振國。

他看著跪在地上，宛如喪家之犬的顧言城，滔天的怒火幾乎要將他點燃。

林振國一步步走到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言城。”

父親的聲音冷得像是能把人的骨頭凍碎。

“我的女兒，屍骨未寒，是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裏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