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景深進了醫院,去病房看望傷員。
沒一會兒,趙大山和幾個負責給傷員做手術的醫生,都前來迎接。
趙京立身為院長,自然需要陪同。
他打著石膏站在傅景深身側,介紹起傷員情況,“傅首長,兩個傷員的手術,進行得很順利。”
“您放心,醫院每隔十五分鐘,會為傷員記錄一次生命體征的數據。”
“我們荔城第二人民醫院,一定會照顧好我們荔城的英雄。”
傅景深淡淡應了聲,俯身觀察傷員們的身體情況。
昨夜,他聽武警兄弟們說了。
那個從他車上下來的女人,一直在幫助傷員止血,後來又上了救護車。
“看來,你們醫院現在的醫療技術還不錯。”
“我原以為子彈劃過頸動脈這種病,非協和不能及時治療。”
趙大山絕不攬功,“多謝傅首長誇獎,不過這都是宋同誌和醫院血庫的功勞。”
“她昨夜操刀了兩台手術,也幸好我們醫院血庫血源充足。”
“這兩點缺一不可,要不然兩個傷員絕不會撿回性命。”
傅景深頎長的身子站直,負手站在泛藍綠冷光的窗戶後頭,擰眉深思。
邊境起衝突的時候。
雙方軍人會使用熱武器和冷兵器進行拚命。
在西北,不知道有多少軍人曾經死於熱武器造成的動脈大出血和心臟損傷。
如果宋思夢這個人才紮根在西北......
也許,是西北群眾和軍區戰士的幸事。
趙京立不知道傅景深在想什麼。
見氣氛冷下來,打著哈哈笑道,“傅首長,宋同誌以後就是你們西北軍區的軍醫了。”
“以後您可得多照顧照顧她啊!”
“西北,軍醫?”
傅景深微微眯了眯眼,瞳孔情緒起伏。
趙京立點頭,“是啊,我已經為她寫了介紹信。”
“相信最晚大年初八,她一定會出現在你們軍區!”
傅景深薄唇微微勾出一抹弧度,女人逃之夭夭。
不用大年初八。
也許,過年之前,就會出現在西北。
荔城軍分區司令:“傅首長,感謝您在荔城為華國懲治逃犯。”
“我們荔城特地為您準備了慶功宴,時間就定在今晚,您可一定要賞臉。”
傅景深抬手,“不了,軍區還有事。今夜我會啟程回西北。”
他需要早些回軍區。
他絕不能,讓邵飛同誌逼退宋思夢。
......
宋思夢在火車站憑借介紹信,買了前往西北的火車票。
全程總票價共花費兩百十三塊。
還不包括到站後,去汽車站買票的中轉費用。
車費實際花銷,比自己最初預估的幾十塊錢,硬生生高出五倍!
宋思夢心疼得吃不下飯,也幸虧自己吃不下飯。
要不然就憑她身上的零錢,根本支撐不起她活到大西北。
宋思夢坐在綠皮火車靠窗的位置,啃著在站點買來的一毛錢饅頭,反複數著自己身上唯一的紙幣。
雜七雜八的零錢加起來,隻有......兩塊。
看來,到達終點後,她得想法子掙汽車票的錢了。
五天時間,宋思夢的腚,有點快死了。
她每天隻能靠欣賞華國大好河山,緩解坐硬座的疲憊。
看著火車穿過結霜的蕉田和魚塘,紅土丘陵覆蓋著厚厚雪層,宋思夢的心逐漸壯闊起來。
駛過跨海大橋橫跨灰蒙蒙的海麵,發現碼頭工人正裹著大棉襖裝卸煤炭。
宋思夢則感歎起祖國未來的發展,離不開前人數十年如一日的努力。
火車穿過千裏走廊,山嶺風雪肆虐,關外積滿白雪。
狂風沙粒擊打車窗,綠皮火車像位年邁的老者,緩慢而又堅定地穿過戈壁灘。
“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人們走過她的帳房,都要回頭留戀的張望。”
旅程末端,火車最後一次播放《在那遙遠的地方》歌謠。
宋思夢跟做夢一樣,來到了大西北。
現在,夢醒了。
身上隻有,一塊五毛錢。
宋思夢在路上,想好了要怎麼賺錢去軍區。
她站在出站口。
視線中,喧鬧環境裏,裹著大棉衣戴著耳罩的人們紛紛拉住人來人往的乘客。
票販子們使出渾身解數拉人頭:
“同誌,要坐車嗎?”
“誒同誌,你們要住店嗎?”
“同誌,你們是來探親還是旅遊的?需不需要我們帶你們遊玩?”
不同於票販子們的熱情,當地國營招待所的人員就顯得矜持許多。
他們舉了個住店的木牌子,每當有人將視線停留在自己的牌子上,才會笑意吟吟地詢問需不需要住店。
宋思夢在人群裏觀察了好一會兒。
思索自己究竟是要去和國營招待所的人搭話,幫人拉客。
還是去票販子的隊伍中,幫人拉客。
這兩種其實並沒有明顯的區別,票販子拉客是為了賺錢,少部分會宰客。
招待所的人拉客,則是為了得到一定比例的提成。
不過國營招待所的價格會比個體旅館要貴一些。
總之,不管她幫誰拉客,隻要拉到客人,今天多少能賺到一點辛苦錢。
數了人流量,發現選擇招待所入住的乘客數量更多。
宋思夢二話不說就是幹!
“同誌你好,我能幫你拉客嗎?”
“我是荔城第二人民醫院介紹到西北軍區的軍醫宋思夢,因為身上隻剩下一塊五的紙幣,所以想幫你拉客賺取提成買車票。”
“你放心,我拉一個人頭,隻需要單個人頭原有提成的一半。”
宋思夢在眾多招待所的工作人員裏,準確無誤找到一個最積極工作且笑容最甜,看著好說話的女孩。
說話前,她特地解開裘皮大衣紐扣,挺著圓尖的大肚子。
試圖在求助時,能更加激發對方幫助孕婦同誌的友善之心。
被搭話的女孩叫蔣招娣。
她愣了愣,粗糙凍傷的臉蛋紅撲撲的。
對上宋思夢那張明豔白皙的臉龐,她不知不覺臉龐更紅了......
她點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
好心說道,“不過去軍區需要三塊錢買車票。”
“我按照一毛錢一個人頭的提成給你,你今天至少得拉15個人,才夠車票錢。”
“你能拉到這麼多人嗎?”
宋思夢信誓旦旦,“我可以。”
話落,其他招待所的工作人員,不約而同朝宋思夢投來鄙夷目光。
好幾個內裏穿著灰色中山裝的男性工作者,不懷好意掃視著宋思夢。
而穿著整體裁剪寬鬆,土肥圓上衣配及膝裙的女工作者,注意到人群中白到發光的宋思夢後,則不爽地將矛頭對準蔣招娣。
其中一個女人塗著大紅唇,趾高氣揚:
“蔣招娣,我知道你家缺錢。”
“你之所以能得到招待所的工作,還是因為你弟弟年紀小,你爸退休後得由你先占著位置,再傳給你弟弟。”
“可是,你再缺錢,也不能任由什麼阿貓阿狗來拉人頭!”
“你,降低了我們所有人的檔次!”
說話的人看不起每天灰頭土臉的蔣招娣。
一頓譏諷後,緊接引起更多的同行,拉踩蔣招娣。
她們說話間還專門攻擊了宋思夢。
“蔣招娣啊蔣招娣,雖然你平時就犯蠢。”
“但我麻煩你,千萬別蠢得和豬一樣,再被人給騙了!”
冷嘲熱諷道,“紅月說得對,你看這個女的,身上臭烘烘的,不知道幾天沒洗過澡。”
“就她這樣比乞丐還邋裏邋遢的人,能是經濟發達地區派往軍區的醫生?”
“我看,她比阿貓阿狗還不如。”
“她孤身一人,還挺著個大肚子,分明是個不要臉的妓.女!”
“是因為犯了流氓罪,所以滿世界用身體換介紹信,再滿世界逃亡的妓.女逃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