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飯是婆婆杜美娟做的，她端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羹，嫩黃滑潤，香氣四溢。

林若若主動起身，給女兒舀了滿滿一大一勺。

這一舉動惹得杜美娟瞪大眼睛，尖著嗓子叫罵：“餓死鬼投胎，也不怕撐死了！”

林若若抬眸，不緊不慢回懟一句：“這雞蛋羹不吃難道留著上供？”

聽見婆媳鬥嘴，坐在飯桌上的李建軍“啪”地一聲摔下筷子：“食不言寢不語，媽，你少說兩句。”

話音落下，他拿起勺子下意識舀了一勺雞蛋羹放到顧紅梅碗裏。

飯桌上誰都沒說話，林若若直勾勾盯著丈夫。

李建軍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又又舀了一勺遞給林若若。

她眼疾手快，拿起閨女的碗贏了上去：“果果身子弱，正是需要營養的時候。”

李建軍動作一頓，沒說話，點了點頭。

等到差不多吃完，李建軍不著痕跡地撇了顧紅梅一眼，握拳輕咳一聲：“三天後我輪息，家裏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修的？”

平日裏，若是燈壞了或者煤爐子堵了都是李建軍負責。

林若若心底冷笑，若不是早已知曉丈夫兼祧的醜事，她恐怕還真聽不出話語裏暗含的齷齪心思。

她放下碗筷，抬眸看向李建軍，語氣平淡：“果果也到年紀上幼兒園了，你要有空不如帶孩子去報名。”

她頓了頓，麵露難色：“我那天還得上班，實在抽不開身。”

李建軍眼裏飛速掠過一絲喜色。

一旁的婆婆插嘴，話裏話外都是指責：“若若，建軍好不容易歇一天，就該讓他在家好好休息。一個丫頭片子而已，讓她讀書就是天大的福氣，報名還用得著他去？”

她暗暗掃向李建軍和顧紅梅，撇了撇嘴：“你請個假，自己去就行了。”

傳宗接代要緊。

三日後，顧紅梅也休息，正好給他們騰地方‘辦事’。

林若若麵上裝作為難，終究沒有繼續爭辯，點了點頭。

她沒有錯過，顧紅梅嘴角那抹壓抑不住的隱秘笑意，以及悄悄投向李建軍的曖昧眼神。

晚飯後，林若若沒搭理丈夫，仔細給閨女洗了澡擦幹細軟的發絲，又給她的小臉臉上塗香香的雪花膏。

果果伸出小手，摟住林若若的脖子，吧唧親了一下：“謝謝媽媽。”

林若若摟著乖巧的女兒，笑眯了眼。

李建軍走進屋子靠近母女兩人，手不經意搭在林若若肩頭。

她不自覺收斂笑容渾身緊繃。

林若若不著痕跡地彎下腰整理床鋪，趁機躲避丈夫的觸碰。

李建軍沒察覺，坐在一旁看著忙碌的母女，趁機試探：“若若，你是不是對紅梅有什麼意見？”

林若若猛地轉過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故意拔高聲音，像被點著的炮仗將心中的委屈和怨氣一股腦地倒出來：“我看是她容不下我們娘兒倆！她手裏拿著這麼多撫恤金，一個人還想霸占大房間讓咱們三個擠小房子，到底是誰過分了？”

李建軍被噎得一愣，心裏也覺得刺刺撓撓：“這事兒確實......”

可他眼神裏的猜疑並沒完全散去。

林若若心裏清楚索性演到底，像一個積怨已深的怨婦絮絮叨叨地訴說起這些年的心酸和不易。

說到傷心處，她哽咽著緊緊揪住衣服，吸了吸鼻子扮作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憐模樣。

一番話說得李建軍心底滿是愧疚，那點兒懷疑也被徹底攪散了。

甚至他還滿心憐惜地從兜裏掏出三十塊錢塞進林若若手中。

“你拿去給孩子交幼兒園的報名費。”他停頓一瞬，終究放軟了語氣：“這些年委屈你和孩子了，再忍忍，等過段日子就好了。”

“謝謝老公。”林若若床鋪的動作停了一下，接過錢趕緊揣進兜裏，甜笑著道謝。

可心底卻一片冰冷嘲諷。

三天後，等這對奸夫淫婦的醜事爆出，她與閨女的日子自然會更好。

與此同時，陸啟行也接到了一通電話：“陸團長，我們收到一封關於您手下李建軍的違紀舉報信。”

陸啟行握緊話筒，劍眉驟然鎖緊，冷聲詢問：“舉報什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對李建軍這李建軍印象頗好：識時務、肯幹、人也機靈。

這樣的手下，怎麼會被人舉報？

電話那頭頓了頓，似是難以啟齒，過了一會兒，終於傳來回答。

“李建軍的妻子舉報他與弟妹偷情，背叛軍婚。”

不知怎地聽見這句話，他心頭一跳，腦海中竟浮現出那日在郵局碰上的女同誌。

陸啟行握住電話的手不自覺又緊了緊。

“陸團長這件事情關乎部隊聲譽，正好您在當地，此事拜托您仔細調查清楚。”

“咱們部隊絕不會冤枉任何一位好戰友，也不會容忍任何違法犯紀之徒！”

電話那頭的聲音再次響起，將陸啟行的思緒拉回。

陽光透過窗戶映照在男人峰巒起伏般的側臉上，剩下半邊俊容隱藏在屋內的陰影之中，下頜線緊繃而鋒利。

他輕嗯一聲，修長的手指噠噠敲擊著實木桌麵，沉聲應下：“沒問題，我會調查清楚。”

他掛斷電話，走下樓聽見客廳傳來談話聲。

“老領導，給你們添麻煩了......”

一對中年夫妻坐在沙發上笑著向爺爺致謝。

“舉手之勞而已。”陸老爺子擺了擺手，看到孫子下來，指著他，“啟行，過兩天你陪林同誌去一趟紅星機械廠的家屬院。”

他簡單地向孫子說明情況，轉過頭安慰林大力夫妻：“你們不用擔心，我這個大孫子在部隊也能說得上話，要真有部隊裏的害蟲違法犯紀，我們一定嚴懲不怠！”

到了李建軍輪休那日，天不亮，林若若便早早地起床了。

按照往日習慣，李家人還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廚房角落的煤鍋爐上的翹嘴開水壺正咕咚咕咚往外噴湧霧氣。

她輕手輕腳打開櫃子拿出了一個雞蛋打入搪瓷茶缸子裏，將前幾日拿出的催情獸藥撒進去用筷子攪拌。

最後撒入滿滿一大勺白糖最後撞入沸騰的開水，雞蛋液瞬間被燙熟。

林若若嘴角噙著笑意，將杯蓋蓋上。

每一次，隻要李家兩個兒子輪休，婆婆杜美娟總會命令自己衝雞蛋給李建軍兩兄弟補身子。

然後，她繼續做早飯的時候故意弄出動靜吵醒一家人。

杜美娟進了廚房，打開茶缸子瞧見雞蛋液連忙端出來走到顧紅梅房門口，輕聲叫起躺在地上打地鋪的兒子：“老大，該喝雞蛋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