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翌日卯時，天光微亮。

沈瑤光已梳妝妥當，挽上了婦人發髻，一身淺紫色羅裙既不張揚，又不失風度，襯得她身形極佳。

王氏剛起身不久，正由丫鬟伺候著梳頭，聽聞沈瑤光來請安，倒是微微一怔。

昨夜霍沉舟明明差了人過來傳話，言明沈瑤光不必來敬茶，她怎麼又來了？

“倒是個會裝模作樣的，難怪能籠絡住沉舟的心！”王氏對著銅鏡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刻薄。

既然沈瑤光自己送上門來找不自在，那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讓她在外頭候著吧，就說我昨夜偶感風寒，身子不適。”

王氏慢悠悠地吩咐了一句，也不再管，順手拿起一支成色極好的碧玉簪子對著鏡子比了比，眼中蘊藏著幾分笑意。

傳話的嬤嬤應聲而出，來到院外，瞧見垂首靜立的沈瑤光，臉上沒有半分恭敬，反而帶著毫不掩飾的怨毒。

沈瑤光早有預料，出門前特意多穿了一層衣裳，隻是這嬤嬤毫不掩飾的惡意，讓人捉摸不透。

“姨娘，奴婢昨夜打聽過了，這桂嬤嬤......是雪英的娘。”

蕊兒低聲提醒，聲音裏透著擔憂。

沈瑤光心中了然，臉上卻依舊平靜無波，仿佛感受不到那幾乎要化為實質的恨意。

她規規矩矩地站在院子裏，任由過往的仆從暗中打量，竊竊私語。

這一站，便是一個時辰。

直到日頭升高，王氏用了早膳，才慢條斯理地讓人傳沈瑤光進去。

正廳內，王氏端坐在上首，端著主母的架子，輕瞥了她一眼。

沈瑤光垂眸上前，從侍女手中接過早已備好的茶盞，雙手奉上。

“夫人請用茶。”

王氏瞥了一眼，並不去接，隻淡淡道：“這茶怕是涼了吧？我們霍家規矩重，敬茶需得心意虔誠，涼茶......便是你的態度？”

沈瑤光早有預料，並不驚慌，從容地將手中茶盞交給身後的侍女，又從蕊兒手中接過另一杯，再次奉上。

“夫人思慮周全，是妾疏忽了，這杯是溫的，請夫人用茶。”

王氏見她準備得如此充分，心中更是不悅，宛若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存心刁難，在伸手去接茶盞時，手腕故意一歪。

眼看著茶盞即將脫手，沈瑤光卻早有防備，指尖巧妙地抵在杯底，那茶盞隻是微微晃動，竟一滴未灑。

王氏一擊落空，臉上有些掛不住，卻又不好再發作，隻得接過茶盞，象征性地沾了沾唇。

她壓下火氣，擺出教訓的姿態，訓了半晌的話，沈瑤光乖順聽著，讓人挑不出錯處，隻是在低頭斂目的瞬間，目光不經意掃過王氏發間那支碧玉簪子。

簪子碧色瑩瑩，與王氏今日這身精心搭配的衣裳相得益彰，讓她整個人都容光煥發。

沈瑤光收回視線，心中生疑。

昨日剛經曆過那般難堪，按常理，王氏今日即便不稱病不出，也該衣著素淨些以示低調，如此盛裝打扮，倒像是......要見什麼重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