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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冬仍有雪明冬仍有雪
半夏染秋

第5章

墨臨渭撣掉眼角淚水,懨懨看著窗外。流動人群像電影膠片,一幕幕從她眼前飄過。她動了動嘴角,唇角紅腫疼痛,散發出濃稠腥味。

君生我未生,愛情和緣分從來要分先來後到。虞薑先於她和那人相遇,這就是命。哪怕他曾說他並不幸福,她能如何?就連那人也說,即便對她是愛,對虞薑卻是責任。而責任,是一個男子對女子永生的承諾,永遠大於愛情。

因為責任,他必須和她分開。

墨臨渭現在再回憶那些“肺腑之言”,終於明白那是他編織的華麗借口。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有比較,更沒有如果。那顯而易見的道理,她付出了比尋常人更苦痛的折磨才明白。

虞薑傻,她比虞薑更傻。

亦源走進慢時光,就看到墨臨渭蜷縮成一團。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勢刺得亦源心酸,他快步走到她麵前,滿眼的痛。

他好不容易才救回她,她不能自暴自棄。他不允許她有任何閃失,因為他不能承擔失去她。哪怕一分閃失,都不能。

“臨渭。”小心翼翼出聲,想衝到她身邊,卻不敢妄動。隱隱的不安刺到他心底深藏的恐懼,唯恐苦苦癡戀守護的女子就此離開。

墨臨渭似乎並未聽到他呼喚,依然保持著蜷縮的脆弱姿勢,讓亦源無比驚慌。

“臨渭。”亦源再喚一聲,不見她回應,他的心沉入穀底,再顧不得她難過,大步走到她身邊。

墨臨渭臉上掛著水珠,不施粉黛卻精致異常的臉蛋微微漲紅,如同被欺淩的小獸,周身散發著憂鬱和無助。尤其唇角的猩紅,讓亦源一痛。

心底油然升起慌亂,一結束鄰衛醫藥研發部門會議就來接她。可一進門,就看到她脆弱的狼狽模樣。他眼裏全是自責,還有湧動的憤怒。

誰傷了她?保鏢24小時守在門口,根本不可能有人進來。欒城幾乎在他的監控之下,誰能傷得了她?

能傷她的,隻有她自己罷......

輕輕晃著墨臨渭的胳膊,見她終於抬起頭來才敢呼吸。她唇角高高腫起,紅色傷口似一把尖刀,直直戳著他的心。

誰在叫她?好像是亦源,她的丈夫。對,她結婚了,和亦源一起呆在欒城,陌生的城市。斬斷與南臨、濪城的聯係,把自己放置在陌生裏。欒城清幽僻靜,渺遠安寧,是逃避的最佳場所。

亦源,果然是她的知己,懂她所有哀思悲戚。

恐怕隻有陌生,才能帶來無限安全感。或者,再不敢奢望安全。

“臨渭,臨渭。”亦源焦急呼喚,宛若世間珍寶,“走,我們回家。”

她張開雙眸,眼前一層水霧。亦源俊顏虛浮,美似鏡花水月,毫不真實。她忽然樂了,即或是夢,亦源依然完美。遂露出純真笑靨,唇角猩紅,臉頰浮腫,透著病態淒美,讓亦源好不心酸。

“阿源。”囁喏聲音,伸出手臂環著他,像無辜稚兒,竟是索抱。隻有在他麵前,才會露出小女兒的嬌態,讓他在乎。墨臨渭,你真的夠了。

亦源心中稍定,用力圈著她,斂去悸動思潮,反客為主,環抱纖腰。

“虞薑呢?走了嗎?”杏眼微睜,滿眸無辜。她望著亦源俊逸的臉頰,伸出手想去碰觸。

方才噩夢,被虞薑掌摑,痛覺依然清刻,也快分不清眼前人,是真的,還是幻想。直到亦源反握她的手,掌心傳來暖人溫度,她才放心輕呼著氣。

這一切幻象,都怕是強行停藥的後遺症了。既然亦源不知,就爛在心裏,免得讓他懷疑。

“虞薑?”劍眉挑起,語帶驚惑,亦源諱莫如深地看著她,心驚肉跳。

“嗯。她剛剛還扇了我一巴掌,現在還疼。阿源,吹吹......”自知理虧,墨臨渭故意撒嬌。指指唇間紅腫,露出雀躍歡笑。不甚用力,卻是痛。就像心,已然千瘡百孔。

再傻的人,也該知曉方才是夢。虞薑來了,也走了。意識恢複清明,像醉酒人忽然轉醒,凝望他完美側臉,想蒙混過關。

亦源怔忡一陣,悲喜交加。她還在這裏,信任他,需要他。可虞薑怎麼來了欒城?欒城全在掌控中,才放心她獨自出行。虞薑若在欒城,他定會知曉。可她臉頰紅腫,五個指印清晰嫣紅,他心如刀絞,怒不可遏。

“走,回家。”幹澀的字,如他的心。

墨臨渭錯愕,美眸蒙上水霧,心中難過。他在凶她嗎?

亦源隻看一眼,已知她心中猜測,暖聲道:“坐多久了?還能走嗎?”拿起泛冷的高跟鞋,慢慢穿在她腳上。動作輕柔至極,生怕弄痛一分。

“一個下午了吧。記不清了。”聲音嬌弱,發出一絲低歎。他關心她,一如既往,是她多心罷。於是用手支撐全身力量,雙腿早已發麻,幾乎無法站立。無辜看著他,可憐兮兮道:“腿麻了。抱我,好不好?”

語氣嬌嗔,像撒嬌的幼兒,手也不自覺搭在他寬厚肩膀上。

亦源順勢抱起她,眉宇一蹙,壓住數落的話。她是他唯一軟肋,總知道討他歡心。她很輕,像窗外飄落的銀杏葉,被他抱在懷裏。

墨臨渭狡黠淺笑,扯痛唇角也不在意,箍得更緊。懷抱很暖,他胸前肌肉結實緊繃,心臟規則跳動。把頭貼在他心臟邊,聽著鼓點一樣的心跳。

她喜歡他的心跳,平穩、規則、健康。這懷抱太溫暖,她不舍得放掉。在他懷裏,就像入港的孤舟,有了安全感。

亦源始終保持著健康昂揚的姿態,對生活充滿自信,不論遇到任何波折,都會去解決。她滿足地把頭靠在他懷裏,如釋負重地舒了一口氣,閉上沉重的眼皮。

全身似乎被陽光包裹,她又回到十二歲。一身白色棉布裙,光腳站在小木窗邊,百無聊賴地仰望天空漂浮的流雲。窗外有一棵巨大的黃桷樹,枝葉繁茂,向著天空延展。樹下白色木椅有一個紅色小點,遙遠、模糊。

她靜靜望著那紅色斑點,試探性地推開小木屋的大門。

溫暖秋風迎麵吹來,心被溫熱包裹,身體放鬆延展。光著腳踩在草地上,10厘米深的小草像毛絨絨的地毯,撓拭腳心。腳步很輕,像漂浮在半空。

那個紅色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她慢慢朝紅點靠近。

近了,近了。黃桷樹木椅下坐著一個人,穿著紅色的衣服背對著她,頭埋得很低。

她屏住呼吸,像輕靈的貓,一步步靠近。

終於,走到木椅後,紅色影子卻像模糊的光團,可望而不可及。眼前是一片紅色,她伸出手指,慢慢靠近,那竟然是虛空的空氣,一無所有。

墨臨渭驚怖地望著那團紅色,幾乎目瞪口呆。

紅團開始擴散,像濃稠煙霧,消融在空氣裏。所有景象變成紅色絲線,像人體器官中的血絲,徹底消散了。就剩虛無,徹底的虛無。

驚愕地看著忽然發生的變故,不知所措地站在黃桷樹下。所有一切,似乎冥冥注定的觸不可及。她竭力追逐,卻體無完膚。一切美好,終究要離了她。

木椅開始模糊,化作白色絲線,升騰上空。她驚慌地轉身,希望能看到實處。但,連黃桷樹也逐漸枯萎,碩大枝幹變成黑色霧氣,隨後就消失了。小木屋也開始消融,就像被融化的冰山。

呆呆看著憑空消散的實物,腳下觸感全無,青草和泥土也開始不見,她的腳包裹在紅色煙霧中,身體器官在開始消融。她的身體從下至上變得透明,她無法走動,眼睜睜看著身體被紅色吞噬。那紅色忽然又變成水,慢慢上升,已沒過她的腰部,接著是腹部、胸腔。

心臟受到巨大壓迫,水會立馬淹沒頭部,她會溺死在紅色的水流裏。

“不”!

墨臨渭大叫一聲,驚駭醒來。驚慌看著四周,沒有紅色,沒有水漬,她的身體完好無缺,又是噩夢。

一隻手拂過她的臉頰,她本能後退,驚慌大叫。聲音淒慘,像被夢魘驚駭,神情恍惚。

“臨渭,你怎麼了?全身是汗。”溫柔的聲音從耳際傳來,是亦源,她的丈夫。亦源擔憂地看著她,手揚在空中,一臉驚詫。

墨臨渭打量四周,她坐在副駕車位,這是車庫。她定了定神,故作鎮定地攏了攏耳發,對亦源用力擺了擺手:“沒什麼。咖啡喝多了,累。”

“咖啡,不是提神的嗎?”亦源手裏拿著毛巾,準備幫她擦汗水。墨臨渭再次一縮,兀自接過他手裏的毛巾,慌亂地擦拭額頭。

“就是累了。你沒必要大驚小怪。”聲音極高,甚至尖銳。她不耐煩地別過頭,忽略掉他眼中的關切和擔憂。

亦源錯愕。她小臉煞白,雖嬌俏,卻驚惶。他把車窗搖了下來,想讓她更好過一些。

清新的空氣吹散車內的沉悶,墨臨渭大口呼吸,透過反射鏡看自己的臉。蒼白、驚恐、詭異。

“我還沒結賬,你乖乖在車裏等我,我馬上回來。”一如既往的溫柔聲線,見她絲毫不動,不放心地補充道,“保鏢在車外,你別害怕,我馬上回來。”

“嗯。”墨臨渭點了點頭,對方才的羞怒抱歉,幹澀地補充著,“早去早回。”聲音已經溫和文靜,她終於是恢複平靜,擠出一個淺笑,看著他離開。

亦源走了。

墨臨渭不斷用毛巾擦拭額頭,幹脆把頭埋進毛巾裏。為什麼會見到那片紅色?停藥了,卻不斷回憶往昔。那些過往一次次湧入頭皮,似乎某種預兆。她難受至極,卻死撐不說。她絕不再碰頤園散,即使是唯一的解藥,也不要碰。

“小姐,你好。請問,VIP包房裏除了我太太,還有其他客人嗎?”極力掩飾慌亂,亦源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些。

“隻有亦太太一人在包房,沒有客人找她。”客服莞爾一笑,禮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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