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為了省五百塊房租,住進了一間四室一廳的群租房。
中介說,室友都是這就近上班的高級白領,早出晚歸,素質極高。
確實,入住半個月,我連一個人影都沒見過。
直到第三天深夜,我刷到“二房東私配鑰匙殺人”的熱搜。
頭頂的透氣窗突然被推開,一隻枯瘦的手伸下來勒住了我的脖子。
死前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麼二房東。
是一直住在我頭頂天花板夾層裏的流浪漢。
也是我那幾位“看不見”的室友之一。
再睜眼,我回到了搬進來的第一天晚上。
......
脖子上的劇痛像電流一樣竄過全身。
我猛地吸了一口冷氣,從床上彈了起來。
眼前不是那張枯瘦猙獰的臉,也不是那個黑洞洞的透氣窗。
是手機屏幕幽藍的光。
上麵顯示著時間:2023年7月5日,20:00。
我摸了摸脖子。
沒有勒痕,但那股粗糙尼龍繩摩擦皮膚的灼燒感還在。
我大口喘著粗氣,心臟撞擊胸腔的聲音在狹窄的房間裏回蕩。
我還活著。
或者說,我活過來了。
半小時前——或者是上一世的三天後,我將死在這個房間裏。
死因是被一直藏在我頭頂天花板夾層裏的流浪漢勒死。
我環顧四周。
這是一間隻有六平米的隔斷房。
一張單人床,一個簡易布衣櫃,牆壁白得慘人,那是剛刷不久的廉價塗料,為了掩蓋底下的黴斑。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潮味,混合著劣質甲醛的酸氣。
為了省下五百塊錢,我把自己塞進了這個像是棺材一樣的盒子裏。
手機銀行APP還停留在那個讓人絕望的界麵:餘額 342.50元。
這就是我全部的身家。
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不夠。
那時候中介胖哥是怎麼說的?
“妹子,這地段,六百塊錢去哪找?這可是四室一廳,另外三間住的都是附近金融中心的高級白領,素質極高,早出晚歸,平時你想見都見不著。”
確實見不著。
上輩子住了半個月,我哪怕半夜起來上廁所,都沒聽到過另外三個房間有一點動靜。
但我聽到過別的聲音。
每當深夜,天花板上總會有那種指甲抓撓木板的“滋滋”聲。
還有像是彈珠落地的“噠噠”聲。
我以為是老鼠,還特意買了粘鼠板。
直到我死的那一刻,那塊粘鼠板還靜靜地躺在衣櫃頂上,上麵幹幹淨淨。
真正的“老鼠”,根本不在那個位置。
他在我的頭頂。
我抬起頭,死死盯著牆壁上方那個小小的透氣窗。
那是為了讓這種無窗暗房透氣特意打通的,連接著走廊的吊頂空間。
上一世,那隻枯瘦如柴、指甲裏全是黑泥的手,就是從那裏伸出來的。
恐懼像潮水一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後餘生的清醒。
我知道,那個怪物現在就在上麵。
正隔著薄薄的天花板,像隻巨大的蟑螂一樣趴著,聽著我的一舉一動。
甚至可能正透過某個我沒發現的縫隙,窺視著我。
我得走。
哪怕睡大街,睡肯德基,我也不能待在這兒。
我迅速跳下床,動作極輕地把身份證、銀行卡和那把用來防身的水果刀塞進包裏。
至於被子衣服,不要了。
命比那幾件破爛值錢。
我伸手握住門把手,輕輕一擰。
“哢噠”。
門鎖開了。
我拉開一條縫,外麵客廳黑漆漆的。
那種黑不是普通的夜色,而是像是被濃墨封死了一樣。
窗戶都被厚重的遮光簾擋得嚴嚴實實。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另外三個房間的門緊閉著,門縫底下連一絲光都沒有。
我屏住呼吸,踮著腳尖往外走。
每走一步,地板都會發出輕微的呻吟。
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像是炸雷。
我不敢回頭,總覺得後背發涼,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那片黑暗裏盯著我。
終於,我摸到了大門的把手。
那種老式的防盜門,需要轉兩圈才能開。
我手心裏全是汗,用力一擰。
沒動。
再擰。
還是沒動。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門被反鎖了。
是從外麵反鎖的。
這種老式防盜門如果從外麵用鑰匙反鎖,裏麵的人沒有鑰匙是打不開的。
而中介隻給了我進門的鑰匙,沒給我反鎖大門的權限。
誰鎖的?
中介?二房東?
不管是哪個,我現在被困在這個巨大的棺材裏了。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聲音。
很輕,很細微。
像是有人在用手指肚輕輕摩擦牆紙。
聲音來自我的身後。
也就是客廳通往臥室的那條走廊上方。
我僵硬地轉過身。
黑暗中,我仿佛看到走廊盡頭的天花板檢修口,微微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