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雅文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感覺身上陣陣發冷,可能是接Coco那天車裏空調開得太大了,這會兒有點發燒。
雅文撥出了一個電話號碼,電話通了之後被對方掛掉,隨後,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條信息:“在開會,晚點打給你。”
“沒良心。”雅文虛弱的聲音少了平時的甜膩。
雅文翻著電話簿裏的名字逐個發著信息,發出的信息都是:“我發燒了。”
而差不多都是:“要好好照顧自己,改一天再約你。”
雅文有點絕望,呆呆地看著牆上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自己長發在揚,頸上戴著自己代言的珠寶,黑色的小禮服勾勒出美好好的臀形。照片上的自己美得那麼張揚,粉粉的臉頰沒有一絲膽怯,對比之下,此時的自己真像是一個落難的公主。
“我會好起來的。”雅文自言自語,一邊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一邊撥了114。
“有什麼可以幫助您?”電話那頭是接線小姐甜如蜜糖的聲音。
“我查一下有沒有可以送藥的電話?”
“對不起,沒有登記。”
“藥店都沒有送藥服務麼?我可以加錢的。”雅文一邊咳嗽一邊問。
“對不起,小姐,真的沒有任何藥店有這種登記。如果您病得厲害,就近入院吧或是直接撥120。”
“算了。”雅文放下電話,感覺更加難受,撥出了一個號碼。
“思兒。”雅文略帶哭聲地說。
“文文,你好嗎?”
“不好,我發燒了,你在幹嗎?”
“我在上班,你別急,我待會兒就過去你家,你先睡一下。”
“思兒,我快要病死了,你來救救我!”雅文突然開始大哭。
“文文乖,我現在就趕過去。”
“嗯。”雅文放下了電話,擦幹眼淚,拉開被子昏昏地睡了過去。
“文文,你總是不好好照顧自己,就是太貪玩了。”思兒一進來就沒停下來,把粥倒在碗裏,撕開退燒藥袋,燒開水。
“思兒,我鬱悶死了。今天我打了一圈電話,就在想網上那句話:‘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平時我活蹦亂跳的時候,那麼多人約我出去。可一生病了,一個也指望不上。怎麼都那麼現實?”雅文一邊說,一邊擦著鼻涕。
“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啊,你應該最了解啊。不是說嗎,‘天是藍的,海是深的,男人的話沒一句是真的’。快把粥喝掉,然後再吃藥,好好睡一覺。睡醒了,你還是公主,嘿嘿。”思兒開始整理雅文的房間,臥室牆上滿是粉色花朵的壁紙,襯托著天花板上那個如同珍珠般懸掛的球形燈。純白的衣櫃邊安靜地擺放著沙發,如同放大的胭脂盒,反射著胭脂膏狀的光澤,沙發上亂放著幾條昨天由於出門前慌亂挑選留下的連衣裙。思兒把梳妝台上打開的Anna Sui散粉滿是薔薇花圖案的蓋子蓋好,把Lancome睫毛膏、Benefit胭脂水以及La Mer的麵霜一一擺放整齊。水杯和退燒藥一起放到床頭櫃上,拿走了煙灰缸。
雅文靠在床頭慢慢地喝著粥,長發有點淩亂,散落在肩上,平時紅潤的臉有些蒼白,細長的手指撥弄著手裏的湯匙。
“思兒,我覺得寧願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那張嘴。我覺得好累,這麼多人追我,卻沒有一個讓我有結婚的想法。倒是總有人向我求婚,我認識的一個女孩比我小四歲都結婚了。”雅文喝著粥,有點憂傷地說。
“文文,最近有沒有交男朋友啊?”文文拿出體溫計,輕輕地給雅文夾在腋下
“有一個哦,四十歲,作鋼鐵生意的。他怕是目前為止我認識的最有錢的人了,到現在都沒結婚。每天還很耐心地給我打電話,陪我買零食。我跟他逛街都不敢多看,隻要我多看一會兒,無論是什麼他都會買下。他還把他的車給我開了。”
“這不就是鑽石王老五嗎?多好啊,怎麼不答應?”
“感覺不踏實,不是我要的。這粥真好喝,餓死我了。”雅文大口地喝著粥。
“我明白,你還在等著真愛。”
“我看啊,在上海找個好工作,找個好情人,都很容易。找個好老公比登月球還難,好男人不知道都去哪裏了。我媽天天說讓我嫁入豪門,你看看,假如我真的嫁入豪門了,估計病死都沒人管。”
“會等到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最了解你了。別去管外人怎麼看你,一定要勇敢啊。”思兒接過空碗,轉身去拿水和感冒藥。
邵思兒坐在地鐵裏,身體隨著地鐵的行進而一下下地晃動。地鐵裏人很多,卻沒有人彼此對視。靠著車門站著的女孩戴著耳機,一手扶著扶手,一手拿著一本書,在小聲地念叨著什麼。一個男孩手裏拿著PS2,陶醉地玩著。身邊坐著的中年婦女,閉著眼睛,手裏緊緊地抱著手提包。每到一站,車廂的晃動幅度加大時,她都會瞬間睜開眼睛,更緊地抱住手提包,確定沒事,再次閉上眼睛。
思兒每天都這樣準時地出現在地鐵裏,帶著跟周圍人同樣的疲憊表情。生活如同兒時的三點一線,每天的生活一如既往地重複,似乎自己的生活中一切都是不變的,唯一變化的就是好朋友雅文的生活。她的生活總是多姿多彩,偶爾聽著她講起好玩的事情,總給思兒增添很多樂趣。
不禁想起了雅文提到的剛剛結婚比她小四歲的女孩,也許結婚對於那個素未謀麵但是經常聽雅文提起的女孩來說是富於冒險性而且很刺激的,而對於自己來說......
雅文拿出手機發了一條短信息。
“小強,我今天比平時早,怎麼說?”
對方很快回了信息:“麵館見,半個小時。”
小強的信息總是短得不能再短,思兒走出地鐵站,在人群中慢慢地行走,經過一家小店,櫥窗玻璃上映出思兒的臉。走近一點兒,思兒靜靜地打量著自己,典型的南方女孩小巧身段,盡管自己總覺得有點矮,隨意地紮著一個馬尾,素麵朝天的臉有著幾分清秀。這句話是聽別人說的,而思兒眼中自己的臉,似乎過於平凡,平凡到自己經常會忽視。連衣裙是很保守的短袖,去年買的,涼鞋的跟也不高。思兒在打量自己的同時也注意到了櫥窗內模特身上的襯衫,是啊,自己今年還沒買新衣服呢,想到這裏,思兒推開了服裝店的門。
那件襯衫的標價是400元,思兒的表情有點變化,靜靜地把視線移開,順勢看了一下別的衣服,默默地離開了服裝店。
並不完全是因為衣服的標價有點貴,思兒從小就是不太注意外表的人,學校裏的學生也都很樸素。工作以後單位裏的同事普遍年齡都比較大,所以思兒沒覺得自己的穿著會有什麼不妥。當然有時候也會在心裏說,雅文真美。不過視線所及的一切似乎不會改變思兒的想法,也許真的像雅文說的那樣,思兒是很容易滿足的人。
坐在路邊的山西小麵館裏,還是叫了牛腩麵。在思兒的牛腩麵端上來的時候,小強到了。
“老板,來一碗牛腩麵!”小強說著放下公文包。
“今天累嗎?”思兒遞上一張濕巾。
“老樣子,你呢?”小強毫不客氣地端過了思兒麵前熱氣騰騰的麵條,先吃了起來。
“下午請假了,去看了文文。”
“她怎麼了?”小強沒有抬頭,邊吃邊問。
“發燒了,我給她帶了粥和藥。”
“那不是這個月不能有全勤獎金了?”
“恩。”思兒從老板手中接過了本來屬於小強的牛腩麵,開始默默地吃起來。
吃過飯,兩人走到公交車站,在公交車站廣告燈箱的映襯下,兩個人規矩地站著,沒有陌生人的疏遠,也沒有熱戀情人的親密。小強開了口:“我媽說咱們倆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幹脆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