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話音剛落,整個辦公室內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向我。
就連上一秒還哭唧唧的許茜,也忘了繼續演戲,怔怔地看向我。
看著他們一副活見鬼的模樣,我卻並不意外。
畢竟,在他們眼裏,我是什麼?
是賀斯嶼公司裏,忠誠到不知疲倦的一頭頂級牛馬。
別人中秋國慶闔家團圓,我卻窩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靠著一杯速溶咖啡,熬夜趕著最新的項目方案。
別人下班約會看電影,我卻在酒桌上為公司陪著笑臉,一杯接一杯,喝到一年六次胃出血。
三年前那場車禍,我被車撞得頭破血流,意識模糊,可我昏迷前做的的最後一件事,不是喊救命,而是死死抱住懷裏那台存著核心資料的電腦。
甚至就連推著我進手術室的最後一秒,我還在對著電話那頭的客戶談合作:
「王總,您放心,那個方案絕對沒問題,合適的話,您再考慮考慮......」
靠著這股子拚命的衝勁,我硬生生把賀斯嶼那個瀕臨破產的小作坊,一步步拉扯成了如今業內小有名氣的公司。
沒人相信我會放棄用了七年血汗,好不容易才爬到的總監之位。
可他們不知道,我之所以如此拚命。
不過是為了一個約定。
一個我和賀斯嶼還在出租屋裏,分吃一碗泡麵時許下的約定。
「陳月瑤,等我創業成功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
「到時候公司走上正軌穩定了,我們再生個孩子,公司就交給你管,我在家給你洗衣做飯帶孩子,過好我們的小日子。」
那時的我信了。
我像個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瘋狂地為這個目標奮鬥。
七年過去,隨著公司一點一點越做越大,我以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牽著他的手,告訴全世界,他賀斯嶼是我的丈夫。
可我沒想到,他轉身就為了一個隻會哭哭啼啼的綠茶女助理,將我們的約定拋之腦後,把我發配到大西北那個漫天黃沙,連呼吸都帶著土腥味的地方。
而且他明明知道,我有嚴重的過敏性鼻炎,是醫生千叮萬囑,絕對不能去空氣質量差的地方。
別說大西北的風沙。
就算是平時換季空氣質量稍微差一些,我都能打一整天的噴嚏,鼻根眼角又腫又癢。
七年夫妻,他比誰都清楚我的軟肋。
也正因如此,我才看得更清楚他的心思。
至於他的承諾,我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敢再信。
等我真的從大西北回來了,說不定他和許茜的孩子都已經學會說話了。
如此繼續這樣拖下去,還不如趁早斷個幹淨。
遠處,許茜最先反應過來,眼裏閃過一絲得逞的奸笑。
可一眨眼的功夫,她又裝出一副自責的模樣,一個箭步衝上來,死死抓住我的胳膊。
「月瑤姐,你別這樣!」
「我知道,都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自量力,接受總監這個位置的!」
「你千萬別為了我辭職,不值得!斯嶼哥的公司這麼需要你,就算真的要走,也應該是我走才對。」
她演得情真意切,說著就去摘自己胸前屬於總監的工牌。
還不等她假惺惺摘下,賀斯嶼卻已經慌了。
他像是已經到了公司樓下,卻還差3秒鐘打卡就要遲到的員工一般,腳下生風一把將許茜攔住,另一隻手緊緊按住她要去摘胸牌的手。
那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心疼。
「茜茜,你在胡說什麼!」
「你是公司需要的人才,我絕對不會讓你走!」
「隻要公司一日不倒閉,這裏就永遠有你的位置,你安心待著,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他柔聲安撫著許茜,像哄一個丟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在安撫完自己的心肝寶貝後,賀斯嶼突然轉身,臉上的心疼和寵溺瞬間消失不見,惡狠狠地瞪著我。
「陳月瑤!」
「你少在這裏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擾亂軍心,很有意思嗎?」
「你不就是嫉妒茜茜年輕有為,年紀輕輕就爬到了你奮鬥七年才得到的位置上嗎!」
「怎麼,不滿意公司的決定,就用辭職來威脅我?」
說著,他伸手從我收拾好的紙箱裏一把抓出我那枚工牌。
「哢嚓!」
隻聽一聲脆響,我的工牌被他毫不留情地當眾給掰了兩半。
他將斷裂的工牌狠狠砸在桌上,指著我的鼻子,冷聲道:
「我告訴你,陳月瑤,你想走,大可以現在就走,公司門口沒人攔著你!」
「沒必要在這裏演戲,嘩眾取寵!」
聞言,我不由諷刺一笑。
原來在我這位結婚七年的丈夫眼裏,我豁出性命換來的事業,我賭上一切的未來,不過是我爭風吃醋的手段。
是我用來威脅他,博取他關注的廉價把戲。
看來這些年,我真的是把他寵壞了。
回神,我懶得再跟他多說一個字,移開視線,看向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李。
當初她剛入職,犯了個大錯,差點被開除。
是我通宵兩天,幫她做了備用方案,才保住了她的工作。
從那以後,她就像個小跟班一樣,整天一口一個陳姐地跟在我身後。
我見她機靈,肯學,便也真心實意地帶她。
從怎麼寫方案,到怎麼跟客戶談判,我幾乎是傾囊相授。
她的成長也確實快,入職不到一年,就從實習生做到了小組長。
我也很看好她。
這樣的人才,若是跟我一起去陸修瑾那裏,絕不會被埋沒。
我甚至想過,等我在陸修瑾那站穩腳跟,就把她培養成我的副手。
買一送一的買賣。
我想,陸修瑾不會拒絕這樣的人才打包。
想到這,我看著角落的小李,隨即當眾開口道:
「小李,你要跟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