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淮之哥,我好怕......”
她淚眼蒙矓:“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忘了媽媽的樣子,忘了快樂是什麼感覺......我是不是要瘋了?”
顧淮之拍著她的背,目光卻看向我:“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顧淮之讓我躺在治療椅上,他俯身在我額前落下一吻:“別怕,很快就好。”
“提取哪段記憶?”
“就我們結婚那天吧,你最快樂的記憶。”
畫麵開始從我的腦海裏剝離,像被橡皮擦一點點擦掉。
我看見自己穿著婚紗走向顧淮之,看見他為我戴上戒指,看見我們在賓客的祝福中擁吻——
然後,這些畫麵開始模糊,褪色,最終變成一片空白。
“好了。”
我茫然地看著他:“我們......我們結婚了嗎?”
他臉色一變,隨即溫和地笑了:“當然結婚了,就在三年前,你隻是暫時忘記了一些細節,沒關係,我會提醒你。”
我看向旁邊,江月蓮正躺在另一張治療椅上。
她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那是我曾經的微笑。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一周後,顧淮之對我說:“小蓮的情況雖然好了點,但她還需要更多快樂的記憶來重建大腦屏障。晚晚,我們再幫她一次,好嗎?”
我搖頭:“你說過隻提取一次的。”
他皺眉:“她是我的病人,我必須對她負責,晚晚,你最善解人意,不會見死不救的,對嗎?”
又是這句話。
“如果我說不呢?”
顧淮之沉默片刻:“晚晚,別讓我為難。”
他的語氣依舊溫柔,可我卻聽出了威脅。
十年的婚姻,我第一次感到陌生。
第二次提取的是我的畢業典禮。
那是我人生中最驕傲的時刻,我拿到了心理學博士學位,顧淮之在台下為我鼓掌,眼裏滿是自豪。
現在,這段記憶也變成了江月蓮的。
第三次,是我們第一次約會。
第四次,是我父親生前最後一次陪我過生日。
每一次提取後,顧淮之都會溫柔地安慰我:“沒關係,我會創造更多美好的回憶給你。”
可他不知道,記憶不是物品,不能隨意置換。
每一次剝離,都讓我的大腦承受巨大的負荷。
我開始失眠,頭痛,記憶力衰退。
有時候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會想不起昨天的自己做過什麼。
江月蓮卻越來越鮮活。
她開始在家裏哼歌,會做顧淮之愛吃的菜,會聊起我們蜜月時的趣事——那些本該屬於我的記憶。
她看我的眼神,帶著勝利者的憐憫。
“林晚姐,淮之哥真的很愛你。”
隻有我們兩人在家時,她忽然說:“他給我的記憶裏,全是你和他的甜蜜時光,看著那些記憶,我都忍不住要愛上他了。”
我攥緊水杯:“那些是我的記憶。”
“現在是我的了。”
“林晚姐,謝謝你把這麼好的丈夫讓給我。”
“我沒有讓給你!”
她歪著頭,清純的臉上浮現出惡毒的笑:“那為什麼他現在每天陪的是我,安慰的是我,為你的記憶奔波的也是我?林晚姐,你不過是個記憶容器,現在你的價值已經被榨幹了。”
我想給她一巴掌,手抬到半空,顧淮之恰好回來了。
“你幹什麼?”
江月蓮立刻紅了眼眶:“林晚姐說她後悔了,要把記憶要回去,淮之哥,我知道這些記憶本不該屬於我,可它們已經是我的全部了。”
“林晚!”顧淮之厲聲喝止我。
“你怎麼能這麼殘忍?小蓮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要把她最後的快樂奪走?”
我忽然覺得很累:“顧淮之,你有沒有想過,我也許也快什麼都沒有了?”
他一怔,眼神閃躲:“別胡說,你還有我。”
你還有我。
這四個字此刻聽起來如此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