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江序深眉頭微蹙，似乎想翻開看看。

溫婉在一旁低聲啜泣，江時宴不耐煩地催促：“爸，快點簽啊！琳琳還等著呢！”

他的目光在謝令儀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秒，最終還是拿起筆，簽下了他的名字。

簽完最後一份，他放下筆，語氣溫和：

“後續治療和營養調理我會請一個護工過來，你好好配合醫生。”

謝令儀默默收起那疊文件，包括裏麵那份剛剛生效的離婚協議書。

他果然沒在意。也好。

那份協議被托給了律師拿去辦離婚的程序，她跟隨護士去挨個項目做檢查。

連軸轉了一天，加上情緒起伏實在太大，身體早早超了負荷。

數十年前留下的病根被點燃爆發，她的眼前陣陣發黑。

她想去洗洗臉清醒一下，卻昏在了洗手間裏。

意識模糊間，她似乎聽見有人的驚呼，然後是雜亂的腳步聲。

有人破門而入，她被抬起放上擔架車。

車輪滾動，她隻能感知到外界的聲音。

“……病人情況不好，聯係家屬！手機裏有沒有緊急聯係人？”

“打了，叫江序深，一直沒人接……”

謝令儀在昏昏沉沉間有些想笑。

江序深的時間那麼金貴，當然不能被俗事打擾。

她素來懂事，什麼事情都隻是給他發個消息，等他有空再回。

所以他也習慣了一直將她的重要性放在最後麵。

再次睜開眼，視野裏是病房的天花板。

“你醒了？”護士的聲音帶著慶幸。

“感覺怎麼樣？你舊疾複發暈倒在廁所，幸虧發現得早，搶救過來了。太危險了！”

護士一邊調整點滴，一邊忍不住埋怨：

“你家人怎麼回事？電話一直打不通。你這種情況，身邊不能離人的，回去得好好跟他們說，太不負責任了！”

謝令儀虛弱地扯了扯嘴角，沒說話。

家人？她哪還有家人。

她忽然想起什麼，掙紮著看向牆上的鐘。

日期和時間顯示……已經過去了一天多！

早就超過了原定給琳琳做骨髓移植手術的時間。

她強撐著坐起身，拔掉手背上的針頭，血珠瞬間冒了出來。

“哎！你幹什麼！你現在不能動！”護士驚呼。

謝令儀充耳不聞，扶著牆，一步步挪出病房。

憑著記憶找到琳琳的病房號，門虛掩著。

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幾乎是同時，“啪嚓”一聲脆響！

一個玻璃杯砸碎在她腳前的地麵上，碎片和溫水濺濕了她的褲腳。

病房裏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江時宴站在病床邊，杯子顯然是他扔過來的。

他臉上怒氣未消，對上視線更是火冒三丈：

“媽！你還有臉來？琳琳需要你的時候你裝死躲起來，現在手術成功了你想起來過來了！”

謝令儀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當時暈倒在醫院廁所，差點沒救回來。

可江時宴根本沒給她機會，怒氣衝衝地繼續吼：

“要不是昨天正好有誌願者骨髓庫匹配成功，琳琳就讓你給耽誤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時宴！”江序深打斷了他。“她再不對，也是你母親。”

這句看似維護的話，卻讓謝令儀心徹底涼透了。

他先定了她的罪。

果然，江序深轉向她，目光裏是顯而易見的失望：

“令儀，這次你確實太過分了。人命關天，你怎麼能出爾反爾？”

謝令儀看著眼前這對父子，他們根本不在乎她為什麼失蹤。

他們沒有管她慘白的臉色，沒有接醫生需要急救的電話。

隻認定她是為了蓄意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