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們趕到時，江序深和溫婉都在。

溫婉臉色慘白，江序深看著報告，皺起眉頭：

“琳琳是急性白血病，需要立刻移植骨髓。現在都去抽血配型，越快越好。”

很快，相關的幾個人都被抽血做了配型篩查。

等待結果的時間漫長而煎熬。

溫婉一直在低聲啜泣，江序深陪在她身邊，低聲說著什麼。

江時宴則像熱鍋上的螞蟻，在走廊裏來回踱步，不時看一眼檢測室的方向。

謝令儀獨自坐在走廊盡頭的長椅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結果出來了！”護士拿著報告走出來。

幾個人立刻圍了上去。

護士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謝令儀身上：

“初步配型顯示，謝令儀女士的匹配度最高，是目前最理想的捐獻者。”

空氣瞬間凝滯。

下一秒，溫婉猛地撲到謝令儀麵前，毫無征兆地，“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令儀姐！我求求你！救救琳琳！我給你磕頭了！”

溫婉再無之前的體麵，她抓著謝令儀的褲腳，眼淚外湧。

“我求求你了，她才二十歲……”

謝令儀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往後縮了一下，想伸手扶，又被溫婉死死拽住。

“媽！你還猶豫什麼！”

江時宴立刻喊道，語氣充滿了不耐煩。

“匹配成功是天意！琳琳等著救命呢，那是你未來的兒媳婦！”

謝令儀張了張嘴，她二十年前為了救江母落下了嚴重病根，她想先詢問醫生像她這樣的情況捐獻風險有多大。

她剛發出一個音節：“我……”

“你什麼你！”江時宴直接打斷她，臉上滿是厭惡。

“謝令儀，沒想到你這麼惡毒！琳琳都這樣了，你還猶豫什麼！”

“不就是捐點骨髓嗎？能要你命嗎？”

江序深也看了過來，他的眼神裏漫著失望：

“令儀，救人要緊。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現在不是鬧脾氣的時候。”

“琳琳是時宴喜歡的人，也是一條年輕的生命。”

謝令儀看著眼前跪地哀求的溫婉，一臉憤慨的兒子，和那個目光沉沉的丈夫。

她隻是在考慮自己的身體狀況，在他們眼裏就成了惡毒和鬧脾氣。

江時宴見她還沉默，不耐煩極了，他剛準備開口，被江序深按住了。

他沉默了兩秒，然後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

“令儀，我知道你身體不比從前。但囡囡那時候……我們沒能留住她，是老天爺不給機會。”

“現在琳琳有機會活下來，難道你要因為一點猶豫，讓別人也經曆一次我們當年的遺憾嗎？”

謝令儀的臉色霎時褪得幹幹淨淨，嘴唇不受控製地輕微顫抖。

囡囡是他們早逝的女兒，和江時宴一同降生，卻在幾個月大時就因為急病去世。

當時江序深在國外開著學術會議，隻有她一個人抱著囡囡小小的屍體枯坐到天亮。

而他現在竟然用他們死去的女兒來道德綁架她，為了救另一個女人的孩子。

她看著江序深，看著這個她愛了半輩子，此刻卻陌生得可怕的男人，喉嚨像是被死死扼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哽咽和心臟的不適，看向醫生，聲音低啞：

“好。我捐。”

溫婉立刻喜極而泣，連連道謝。

江時宴也鬆了口氣，別過臉去。

從始至終，沒人問一句她的身體行不行，也沒人關心她。

護士很快拿來一堆術前檢查和知情同意書需要家屬簽字。

謝令儀接了過來，將離婚協議從隨身的包裏取了出來。

她一直沒找到合適機會讓江序深簽了，她將這張紙混入那堆單子裏，然後遞給江序深。

“你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