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蘇念背著自己的登山包,裏麵有一些所需的資料、相機和個人物品,沈墨又遞來一個裝精密儀器的防水背包:“背前麵,看好它。”
背包很沉,壓得她肩膀猛地一沉。
沈墨自己背了最重的測繪儀器和帳篷,小林負責其他的工具。
準備妥當,三人跟張哥交代好,毅然踏上泥濘陡峭的山路。
雨絲毫沒停,反而是越下越大。
山路濕滑,腳踩上去一步三滑,根本沒辦法走。
蘇念咬著牙緊跟上沈墨的步伐。
隻能說,這次的任務,真的是比她以往工作這麼久都要艱辛。
沈墨走得快卻穩,不時停下拉她一把,或指出下腳處。
小林跟在最後叫苦:“老大,你慢點......哎呦我的屁股......”
蘇念回頭一看,小林一個屁股摔在地上,蘇念抿著嘴忍不住想笑。
艱難行進近兩個小時,每個人都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雨勢倒是終於小了些,但天色卻越來越暗了。
“快到了!”沈墨忽然停下,指著下方。
蘇念喘著氣順他指的方向看去——雨霧朦朧中,下方山穀裏隱約出現一片灰黑色屋頂,依山勢層層疊疊,錯落有致。
那就是南埕村!
激動和成就感衝散了疲憊,蘇念眼睛亮了:“我們到了!”
可這個村子比想象中更破敗荒涼。許多房屋已經坍塌,隻剩殘垣斷壁。
荒草長得比人還高。
蘇念看著眼前景象,心裏沉甸甸的,拿出相機小心記錄。
沈墨放下背包,拿出儀器開始勘測點位,表情專注凝重,仿佛忘了疲憊和濕冷。
“先找地方避雨。”他看了看天色,“天黑得快,得盡快。”
他們找了間相對完好、帶堂屋的老宅落腳。
堂屋積滿灰塵,角落掛著蛛網,但至少能遮風擋雨。小林癱坐在地,累得直哼哼。
沈墨放下儀器,對蘇念道:“檢查房屋結構是否安全,重點看梁柱和屋頂。”
“好。”蘇念打起精神,拿出強光手電檢查屋內木結構梁柱,看是否有蟲蛀、腐朽、開裂。
沈墨在堂屋中央支起露營燈,昏黃光線驅散部分黑暗。
他整理儀器,準備測環境數據。
蘇念檢查完堂屋,舉著手電小心推開虛掩的內室門。
裏麵更暗,一股濃重黴味撲麵而來。
手電光柱掃過,隱約看到殘破家具。
忽然,光線定格在靠牆的東西上——那是個巨大的木櫃,樣式古樸,幾乎有半麵牆高。
吸引她的是櫃門上半部分繁複精美的鏤空雕花,雖積滿厚灰,仍圖案栩栩如生,技藝精湛。
這雕工絕非普通鄉村匠人手筆!
她忍不住走近幾步,想看得更清。
就在靠近的瞬間,腳下突然一空!
“啊——!”
她隻來得及短促驚叫,整個人猛地向下墜去!腐朽的地板承受不住重量,瞬間塌陷!
“蘇念!”
堂屋裏傳來沈墨急促的厲喝,伴著儀器被打翻的雜亂聲響。
昏暗中,蘇念感覺身體失重,手電筒脫手飛出,砸在某處滅了。
下一秒,她重重摔在地上,濺起一片陳年腐灰,嗆得猛烈咳嗽。
腳踝傳來尖銳的刺痛。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咳嗽聲,還有頭頂沈墨越來越近的焦急呼喊:“蘇念!回答我!你怎麼樣?!”
手電光柱從她掉下來的破洞急切掃下。
光線晃動中,蘇念忍著劇痛和恐懼,看向摔落的地方——似乎是個被掩埋已久的地窖或夾層。
灰塵彌漫裏,光線掃過角落,她瞥見那裏堆著幾個模糊、形狀奇特的深色陶罐,罐身上似乎還有......紅色的、詭異的符文?
“蘇念!”
沈墨的聲音從頭頂破洞處傳來,帶著一種蘇念從未聽過的急促和......慌亂?
手電光柱劇烈地晃動,灰塵在光束中瘋狂舞動。
“我…我沒事!”蘇念忍著腳踝鑽心的疼,趕緊回應,“就是從上麵摔下來了,可能是個地窖。”
她試圖動一下,腳踝立刻傳來尖銳的抗議,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氣。
“別亂動!”沈墨的厲喝聲再次傳來,不容置疑。
光線穩定下來,集中在她身上。
緊接著,是窸窸窣窣的聲響,然後一條登山繩從破洞口垂了下來,準確無誤地落到她手邊。
“抓住繩子!把另一端在腰上繞一圈,打結會不會?”沈墨的聲音冷靜了些,但依舊緊繃。
“會!”蘇念忍著痛,依言照做,手指因為緊張和疼痛有些發抖,好不容易才打了個還算結實的八字結。
“抓緊了!”上麵傳來沈墨和小林合力用力的悶哼聲。
繩子驟然繃緊,一股力量將她向上提。
蘇念咬緊牙關,配合著用沒受傷的腳蹬著地窖壁,盡量減少上麵的負擔。
每一下移動都牽扯到傷處,冷汗瞬間浸透了本就濕漉漉的衝鋒衣。
終於,她被拉了上來。
沈墨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半抱半拖地弄到相對安全的堂屋中央。
露營燈的光線下,她臉色慘白,頭發淩亂,渾身沾滿了黑灰和蛛網,狼狽得像隻剛從坑裏撈出來的泥猴。
“傷哪兒了?我看看”沈墨單膝跪在她麵前,聲音沉得嚇人,目光迅速掃視她全身。
“腳…右腳踝…”蘇念疼得聲音發顫,“好像扭到了…”
沈墨眉頭擰緊,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下,然後伸手去解她右腳的登山鞋鞋帶。
他的動作很快,卻異常輕柔,盡量避免碰到她的傷處。
濕透的鞋襪被褪下,露出已經明顯紅腫起來的腳踝,在昏暗的光線下看著有點嚇人。
小林湊過來看了一眼,倒吸一口涼氣:“謔,腫這麼高!”
沈墨的臉色更沉了。
他從自己的登山包裏快速取出一個小巧的急救包,拿出繃帶和雲南白藥噴霧。
“忍著點,可能會痛,但是不處理的話,會越來越嚴重。”他低聲說,一手穩住她的小腿,另一手拿起噴霧,對著紅腫處噴了幾下。
冰涼的刺激感暫時壓過了劇痛,蘇念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了一點。
然後,他用彈性繃帶熟練地開始包紮,手法專業利落,力度恰到好處,既能固定支撐,又不會過緊。
蘇念看著他低垂的眉眼,濃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鼻梁挺直,唇線緊抿,全神貫注的樣子,仿佛在修複一件珍貴的文物,而不是處理一個笨手笨腳助手的扭傷。
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忘了疼痛,臉上有點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