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已定,我和張馳順著軟梯又回到那艘詭異的大船上。
由於之前已然來過一次,對於這裏的情況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想到之前的驚心動魄,我還是感覺到有點頭皮發麻。
我拎著鐵棍,而張馳則找到一把菜刀,看起來氣勢洶洶。
周圍安靜得出奇,隻有海浪拍打在船身上發生的聲音。
霧好像大了起來,口鼻之間的呼吸都能聞見空氣中的腥鹹氣息。
我的心裏還想著那個可怖的女鬼,生怕她突然間從哪裏跳出來,看起來張馳也很害怕,我們每向前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我們在甲板上找了一圈,並沒有發現夏老六的蹤跡,整個甲板上除了緊緊綑綁在船頭的棺材和懸在桅杆上的屍體,怎麼也沒有。
張馳來到棺材前,仔細看了看,向我低聲說道:“十三,你看看這棺材,還真跟夏老六船上的那個一模一樣。”
我點了點頭,其實我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如果張馳手裏的斧頭,看他的意思,就想把那棺材全部打開,看看裏邊到底是不是有金子。
無奈他手裏隻是一把菜刀,當下搖了搖頭。
我說道:“咱們此來隻是為了找夏老六,你別想別的,別等出了事,咱們都得玩完。”
張馳聽了我的話,點了點頭說:“我就是好奇而已。”
我不再回應他,轉身就下了船艙。
船艙裏更加黑,如果沒有手電筒,眼前就是黑蒙蒙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打開手電筒,我方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況。眼下這個船艙,顯然跟我們之前來進入的那個船艙並不一樣。
我發現眼前是一條很長的通道,那通道很窄,並排兩個人都站不開。通道的兩邊,是塗著重漆的船壁。仔細一聞,有一種輕微的怪異氣息。
我和張馳一前一後向裏邊慢慢地走去,由於空間逼仄,讓人感覺十分壓抑。我聽到身後張馳沉重的呼吸聲,這方才令我稍稍安心。
腳下的道通不知道通向哪裏,仿佛沒有盡頭一般,常年的水汽令腳下濕漉漉的。
張馳說道:“大爺的,這通道也太長了,沒有想到這船居然這麼大。”
我也覺得很奇怪,抬起頭,拿了手電向前照去,依舊看不到盡頭。
我說道:“船就這麼大,總有走到頭的時候,你抱怨什麼!”
張馳說道:“不是我抱怨,我是覺得不正常。你沒有聞到麼?”
我一愣,停住腳步問道:“聞到什麼?”
張馳沒有想到我會停下,一下撞到我的後背上,說道:“你停下來幹什麼?”
旋即繼續說道:“我是說,我怎麼聞到這空氣裏,有一種奇怪的味道?”
我用力聞了聞,除了海水的腥味和木料的腐味,聞不到有其他的氣味。
想了想,張馳繼續說道:“可能是我聞錯了?”
我說了句:“有病吧你!”
張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是太緊張了。”
我打趣道:“你剛剛那股義無返顧的勁頭哪兒去了?”
張馳沒有說話,我則再次舉步向前走去。
走著走著,我發現不太對勁,因為我明顯感覺到腳下的通道開始往下延伸,慢慢形成一個令人無法察覺的坡度。
此時空氣中的水氣更加濃重,我的頭發和眉毛都掛滿了水珠。
張馳說道:“牆上有東西!”
我一聽,頭皮一緊,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張馳。見張馳停在那裏,麵對著木牆仔細地看著。
我轉身走過去,用手電一照,果然發現通道兩邊的木牆上,不知何時掛滿了一個又一個白色的東西。
乍一看,仿佛是突出木壁的一顆顆眼睛。
張馳一看,嚇得跳起來,說道:“我去,這船成精了,長了這麼多眼睛!”
我也有點麻,仔細一看,那東西更像是岩石上長滿的藤壺。
藤壺是海邊常見的貝類生物,形似生蠔,但卻是圓形。
一般這種生物會附著在碼頭的岩石或船體,有些也會附著在鯨魚的身上。它們身形呈塔狀,與生蠔一樣,有白色的灰質外殼。
它的肉質鮮美,生於海邊的人,在退潮之後,都會把藤壺從岩石上敲下來,用水白灼食用。
但是眼前的藤壺看起來,與平常見到的卻不一樣。
它的個頭更大,外殼呈現一種看起來極為危險的青藍色,用手電照上去,整個壺體發著幽幽的磷光。從頂端的孔洞裏,有什麼東西在不斷蠕動,看起來就像一顆顆眼珠子一般。
那東西生在木壁上,密密麻麻,腥臭之氣充斥在空氣中,令人一陣陣作嘔。
張馳瞪著眼睛,伸出手去,就想碰那藤壺。我突然感覺到一種危險的氣息,當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說道:“別碰它。”
張馳遲疑了一下,而後把手縮了回來。而後,居然提起手裏的菜刀,衝著其中一隻藤殼就砍了上去。
“啪”一聲,被砍中的藤壺從牆體上剝離,掉在地上,“啪唧”一聲,摔得汗水四濺。
我和張馳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把手電的光對準了被挖下來的藤壺。
那藤壺發出一種讓人聽起來極為不爽的粘稠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在外殼裏來回蠕動著。
我和張馳湊到了近前,緊緊盯著那東西,卻聽“啪”一聲,那外殼突然迸烈,一股腥臭難聞的汁水飛濺開來,我用手一擋,就感覺幾滴濕漉漉的粘液濺在手背上。
我嚇了一跳,一屁股坐了下去,伸手甩了甩,然後就聞到一股臭氣湧入鼻腔,仿佛腐爛了多時的死魚內臟一般。
張馳也好不到哪裏去,一邊抹著頭臉一邊大罵:“你大爺的,這什麼玩意,比屎還臭!”
見他用袖子把臉擦了擦,顯然剛剛他與那藤壺距離較近,被汁水濺了一臉。當下對他說道:“我說不讓你動,你非得把它撬下來幹什麼!”
張馳說道:“我不是想看看它到底是什麼東西嗎?”
我聞著腥臭無比的手,說道:“老子早晚得被你害死。”
張馳這才嘻皮笑臉地說道:“行了行了,我知道錯了,以後聽你的,你說了算,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成不?”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去你大爺的。”
此時被張馳撬下來的藤壺不再動了,仿佛已然失去了生命的體征。張馳怒氣衝衝地走過去,一腳踩在那藍色的外殼上,罵道:“真是癩蛤蟆撲腳麵,不咬人惡心人。”
“啪”一聲,那外殼被他踩得粉碎。
我沒心思再說什麼,把手電向前晃了晃,目光所及之處,左右壁上全是這樣的東西,越向裏走,那氣味越是難聞。
兩個人一前一後,繼續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此時我突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變得冷了起來,起始還可以承受,到後來,我居然感覺到一種刺骨的寒意。
當下回頭向張馳說道:“老張,你冷不冷?”
用手電一照張馳的樣子,我一下子傻了。
隻見此時張馳滿臉痛紅,上衣已然被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扯下來拿在手裏。他呼吸沉重如牛,不斷用手往自己臉上扇著風,說道:“冷?老子快他媽的熱死了!”
聽了這話,我不由一怔,我明明冷得要死,張馳怎麼還會覺得熱?
雖然感覺到怪異,但是我也沒有再問。最大的可能是,因為那會兒我落水的時候著了冷,現在開始發燒。
我沒有跟張馳說什麼,在這個時候,我不想再給他壓力。
再說,發個燒而已,不過是著了涼,要不了命。
我轉過身來繼續走,長長的通道似乎沒有盡頭一樣,兩邊的藤壺依舊很密集,一個個被手電一照,幽藍的光就反射出來,那場麵有點壯觀。
不知道走了多久,張馳說道:“十三,我感覺不對呀!”
我停下了腳步,本身我的心早就沒了底,被他這麼一說,忙問究竟。
張馳說道:“這艘船雖然很大,但是按理說,以我們剛剛走的距離,早就能從船頭走到船尾了。可你看看這通道的盡頭,還是看不見。十三,你說我們是不是中了邪了?”
聽了這話,我後背一陣發麻,說道:“什麼中邪了?”
張馳說道:“你沒看過一個電影嗎?一個學校的學生,在半夜上樓時,一直走不到樓梯的盡頭......”
我一聽,忙打斷他說道:“你大爺的是不是非把人嚇死不可,這是什麼時候,你還開這種玩笑。”
張馳這才嘿嘿笑道:“你看你急什麼,開個玩笑嘛。”
還別說,張馳這麼一說,剛剛緊張的情緒真的緩解了不少。
我長長舒了一口氣,雖然空氣中帶著讓人作嘔的腥臭,但是時間一長,我反而有點適應了。
這時候,張馳“咦”了一聲,說道:“十三,把手電拿過來!”
我一聽,就知道這小子鐵定又生出了什麼古怪的想法,當下回轉手電,向他身前照去,一看之下,不由吃了一驚。
在張馳的腳下,赫然是一個碎裂的藤壺。
張馳一看傻了眼,說道:“這個地方,我們不是剛剛才走過去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走過去,確認這確實是之前被張馳踩碎的那個藤壺,當下心裏就發了毛。難道真如張馳所說,我們中了邪,一直在通道裏轉圈?
張馳說道:“完了完了,十三,我們這下壞了,我們被困在裏邊,走不出去了。”
我心下一沉,暗想不對。
如果我們在這裏轉圈的話,一定會發現剛剛進來時的入口。但是我和張馳一直往前走,確認這通道隻有一條,並沒有發現其他的出入口。
這事情十分蹊蹺,但是我不太願意相信那些邪門歪道的說法。
我深吸了口氣,讓腦子冷靜下來,我知道,越是這個時候,人的腦子越容易混亂,越容易這種混亂產生一些錯誤的想法。
想了想,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張馳一說,張馳的臉色再苦,帶著哭腔說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連來時的入口都找不到了?那還不困死在這裏?”
我說道:“你的腦子怎麼長的,我的意思是,我們中途可以遇到了其他的入口。你想,我們能從上麵進來,隻說明這個通道不是閉合的,更不會是一個無首無尾的圈。我們一定是錯過了出口,隻是沒有發現而已。”
張馳說:“但是我感覺自己是一直往前走,並沒有拐轉。十三,這地方真是太他媽的邪性了。”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現在你抱怨有什麼用,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我們現在就往前走,仔細地找,看看是不是錯過了出口。”
說著話,我無意間把手電晃過張馳的臉,看到張馳的半張臉不知道什麼時候腫了起來,通紅通紅的,被手電一照,閃閃發亮。
我把手電對準張馳,張馳下意識向後一閃,問道:“你照我幹什麼。”
我驚道:“張馳,你的臉怎麼了!”
而張馳則也是瞪大眼睛看著我手臂,說道:“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