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翌日，風和日暖，院子裏的海棠花開的正好。

　　懷玉醒來的時候已經快近辰時。

　　紅胭服侍她洗漱穿衣，綠綃端了碗蜜水給她潤嗓子：“老夫人剛剛差人來問，說姑娘若是醒了，去老夫人院子裏一道用早食。”

　　懷玉抿了一口蜜水，不由得皺眉將碗輕輕推開。

　　“膩的慌，往後改成茶水，”吩咐完又問綠綃，“母親跟二嬸在祖母那麼？”

　　綠綃愣了一下，忙將蜜水收了，回道：“都在，二夫人身邊的嬤嬤還帶了許多賬冊。”

　　“帶了許多賬冊？”

　　綠綃點頭，倒了杯茶捧過來給懷玉。

　　懷玉喝了兩口，才覺得嘴裏那股子甜膩感漸散。

心中思忖，昨日說讓她接手府中庶務，今天一大早二嬸就帶了賬冊過來，總不會真要將府裏的庶務都交給她吧？

　　到了懷老夫人院子，還沒進屋子，就聽見屋子裏熱鬧的很。

　　在懷家，也就隻有懷老夫人這裏能夠從早熱鬧到晚了。

　　才進屋子，懷玉就看見懷老夫人正跟蕭玠說話。

　　蕭玠恭敬的站在那裏聽著。

　　少年人容貌昳麗，唇紅齒白，若不說他的身份，倒真真是個世家公子的模樣。

　　懷老夫人麵色十分和藹的道：“隨身帶兩個下人，有什麼事便吩咐下人去做，早去早回，別在外頭耽擱的太晚。”

　　懷玉請過安，看向蕭玠：“義兄是要出門？”

　　蕭玠點了點頭，剛才她在院子裏，他就聽出了她的腳步聲，此刻她盯著他看，他隻覺得心跳如擂鼓。

　　懷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問了句：“義兄今日描紅寫了幾張？”

　　昨日剛學描紅的時候，還興味十足，不過一天的時間，就煩膩了要出去玩樂？

　　雖說他現在不過十四五歲的少年，可比他更小的懷家子弟，在五六歲的時候就開蒙了，他這一世不走武將的路子，難道要做個紈絝子弟？

　　蕭玠隻覺得臉上騰的一熱，像是做壞事被抓到。

　　他支支吾吾：“我下午回來會補上描紅，不會落下的。”

　　“一日之計在於晨，義兄有什麼要事，非得大早上出門呢？”懷玉不動聲色的問他。

　　“你義兄是要回他家裏一趟，去整理些舊物，”

懷老夫人麵上滿滿慈色，開口笑道，“昨兒才說叫你管家中庶務，今日便問東問西，難不成你還要限製你義兄出門不成？”

　　這話聽著像是玩笑，卻是實打實的告誡。

　　懷玉像是沒聽出來懷老夫人話裏深意，笑著道：“我先前學描紅的時候，便是上午描紅，既然義兄隻是回家一趟，不如安排在午飯過後。”

　　蕭玠想了想，點頭應了。

　　懷玉又道：“就在祖母這裏描吧，我當初學描紅，就是祖母指點的，你也不要破這個例了。”

　　家中小輩開始描紅，都是拘在懷老夫人院子裏的。

　　懷家子嗣不豐，懷老夫人自是十分重視，故而懷家子弟大多寫得一手好字。

　　懷玉也不是信不過蕭玠，隻是習慣將人放在眼睛底下看著，安心。

　　秦氏看出懷老夫人的不悅，連忙道：“一會兒還得對賬，在這裏描紅，豈不是要分心？”

　　“不妨事，反正義兄也聽不懂賬上的事，倒是二嬸今日怎會在這兒對賬呢？”

　　懷玉不以為意的將秦氏的話壓下，秦氏心中有些奇異。

　　這個侄女向來活潑跳脫，平日裏雖有任性的時候，可對上長輩，也總是退讓居多，如何偏在這蕭家少年身上，這樣獨斷專行？

　　懷玉一再的堅持己見，叫懷老夫人語氣裏帶了些不愉。

　　“你這孩子，生一場病忘性越大了，昨晚上才說要管家中庶務。”

　　懷玉一臉的訝然：“祖母是要二嬸將咱們家所有庶務都交給我管？可我從沒管過。”

　　“阿純年紀還小，不如過兩年再讓她學也不遲。”文氏不願女兒這樣操勞。

　　懷老夫人臉色倏的沉了下來：“阿純今年十三了，過兩年哪裏還有時間學這些？今日也不是全然就叫你接手，先從管家開始，府裏的一應開銷你且瞧瞧。”

　　這跟懷玉料想的差不多，她也沒有再推辭。

......

　　幾人一同用過早食，懷玉便吩咐人將蕭玠安排在隔廳描紅。

　　懷老夫人原想打發蕭玠回去，但懷玉吩咐下去了，她又不想下孫女的顏麵，心裏想著也好，在她眼皮子底下，料這少年也翻不出花來。

　　懷玉拿了賬冊過來，一頁頁的看著。

　　秦氏為人大氣，掌家有十來年，賬冊做的工整簡潔，一目了然。

　　“掌家不易，若有不懂的，盡管問你二嬸，”

懷老夫人本來也不指望她一下子就能接手，吩咐秦氏，“這些日子你多費些心，阿純年紀尚輕，人情世故上頭多有不及。”

　　秦氏笑著點頭：“誰也不是生來就會這些，母親且放心，兒媳會多照應的。”

　　說著事，下人進來稟告，說秦國公府送了一匣子珠釵和點心過來。

　　來的是秦國公府裏素有幾分體麵的齊嬤嬤，她笑著給懷老夫人請安。

　　“奴婢是奉出雲公主的吩咐，來給您老人家請安的，出雲公主跟駙馬爺剛從宮中歸寧回來，皇後娘娘賞了公主芙蓉糕跟內務府新打的珠釵，公主惦記舒蘭縣主，特意讓奴婢將珠釵跟芙蓉糕給縣主送來。”

　　懷玉上前道謝：“還請齊嬤嬤替我謝過小舅跟小舅母，叫長輩們擔心了。”

　　齊嬤嬤眼神關切的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懷玉，見她臉色紅潤，沒什麼病容，這才舒了口氣。

　　“太夫人這幾日常念叨縣主，若縣主得了閑，還是過府去給太夫人請個安，也好寬太夫人的心。”

　　懷玉生病暈厥的這幾日，懷玉外祖家秦國公府時不時的派下人來探望，補品藥材更是流水一般送進府裏。

　　秦國公府前幾日迎娶出雲公主進門，宴席便擺了足足三日，直到今日出雲公主歸寧，這才算歇了口氣。

若不是如此忙碌，秦國公夫人早就過來探望了。

　　懷玉點頭應是。

　　出雲公主，前一世在她背後扶持她攝政的小舅母。

　　她重生之後最想要見的人裏，出雲公主定然是排在前頭的。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出雲公主不選擇自己攝政，反而將懵懵懂懂的她推上去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