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不足惜......
多麼冷漠的一個詞......
婉寧把我從扶起來,一遍一遍地安慰著我,“舟舟,不要往心裏去,他不疼你,還有我疼你呢,你的世界裏又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終於抑製不住涕泗滂沱。
他是我年少的幻想和渴望。
臉上的疤痕在隱隱作痛,無時無刻不在警告著我這是他放任他喜歡的女人給我留下的永不能消弭的疤!
像是屈辱釘在我的臉上!
我讓婉寧給我拿來一個小鏡子,一點一點地把紗布撕下來,婉寧想阻止我,但還是不了了之了,或許她也知道,一直藏著掖著不如讓我正視。
鏡子裏那醜陋的疤痕讓我幾乎睜不開眼,白淨的臉上惡心地盤踞著一條泛紅發紫的刀疤,醜到讓我恨不得抓爛這張臉!
我怕婉寧害怕,還是硬生生地把自己想法咽下,可婉寧知道我的痛,“他真不是人,一點都不關心你,你的疤痕難道比的上她摔一跤嗎?狼心狗肺的東西,陪在他身邊的人可是你,他呢,簡直就是——”
我捂住了她的嘴,“算了,我不想聽。”
越聽越心痛。
曾經所有人都讓我離開他,是我義無反顧地撞上了這堵南牆,苦難隻能自己咽下......
我借口想睡覺止住了婉寧的喋喋不休,趴在枕頭上,沒一會兒,枕頭就一片溫熱。
腦子嗡嗡的,累的抬不起眼皮。
我是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吵醒的,醒來就看到了神色慌張的婉寧,“怎麼了?”我抓著床沿坐了起來問。
齊婉寧都快崩潰了,“舟舟,剛才醫院給我打電話,說季晨出車禍進了醫院!怎麼辦......”
我一下子呆了,怎麼會這麼巧合?
“在哪個醫院?”
“就在這個醫院,急診室裏!”
我連忙從床上下來,虛脫的身體險些站不穩,卻還是憋著一口氣,“先去看看。”
我心中總有一股不安濃濃地環繞著。
急症室外麵人來人往,齊婉寧問了幾個護士才找到了季晨,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腿一下子軟了癱在地上。
“季晨!”
季晨的臉上蒙著厚厚的紗布,心電圖平緩起伏,兩個醫生還在接力做人工呼吸,床上已經被血浸濕了。
“止血帶!”
“腎上腺素!”
一片手忙腳亂。
季晨是突然出的車禍,他本是來接我和婉寧的,沒想到路上天降橫禍,撞上了一輛貨車,直接被碾到了車底......
好在救出來的時候還有生命體征,我安慰著婉寧,“季晨一定會沒事的。”
婉寧哭著搖頭,“醫生說,他的腿被壓了很長時間,要......要截肢......”她抓住了我的手,茫然無措,“舟舟,要是以後他成了殘疾人,該怎麼辦......我們已經說好等我的咖啡店做起來我們就結婚的!”
“不會的,季晨一定不會截肢的。”
一會兒,有護士出來通知我們要繳費,婉寧猶豫了下,抓著護士的手,“能不能晚兩天......我現在......”
“錢重要還是命重要?”護士撂下一句話急匆匆地走開。
我知道婉寧的咖啡店剛開業,本就入不敷出,還因為照顧我費了不少事,“我來吧,先把錢交上再說。”
婉寧想阻止我,但最終還是被現實敗下陣來,“謝謝你,舟舟,等我賺錢就還你。”
我搖了搖頭,“沒事的,卡裏還有些錢,你先用著,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了。”
我應該活不到她還我錢的日子。
因為傷勢嚴重,醫生著手安排季晨住進icu,卻在準備去的時候接到了一個電話,神色有些為難。
“怎麼了?醫生......”現在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讓婉寧內心瓦解。
“ICU剛剛住進了一個病人,現在沒床位了,本來那個患者可以出來了,但是患者不願意,我們正在協調。”
說時,一個護士急吼吼地跑進來,“醫生,夏小姐和牧先生還是不願意從ICU出來。”
夏小姐,牧先生......
我奪門而出。
這家醫院的ICU病房是單間,門口都會寫上病人的名字,我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夏微藍的病房,推門而入。
夏微藍正扭捏地倚在牧南行的身上,牧南行抓著她的手溫柔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仿佛他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相愛的兩個人,若是往常,我一定嫉妒地發瘋,但是眼下的情況隻能讓我硬生生地撇去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法,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概是我的動作太大,打擾到了他們兩個人,牧南行微微撇過頭來掃了我一眼,連一個正眼都不肯給我,神色冷淡,“你來幹什麼?”
我攥緊拳頭,聲音低而淺,帶著一些明顯的求饒的意味,“婉寧的朋友受了很嚴重的傷,能不能請你們把這間ICU讓出來——”
“薑舟——”牧南行冷冷地打斷了我的話,“他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早就料到他會這樣,“夏微藍的病不是很重,能不能......”
“嗬,誰說微藍的病不重的。”他突然一把把我拽到了夏微藍的麵前,指著她的腦袋惡狠狠地說著,“看到了嗎?,這就是你幹的,腦震蕩!”
“要是微藍有什麼事,薑舟,你別想完好無損地活下去!我要你在地獄裏都給微藍懺悔!”
我被他扯得生疼,稍稍反抗了下,臉上的紗布蹭了幾下後有滑落的跡象,我嚇得連忙轉過身去,捂住了傷口。
“你在做什麼?”他不解地抓著我的肩膀硬生生把我轉了回去,我死死地摁著臉,“沒事。”
他不聽我的話,強硬地扒開了我的手,紗布從我的手掌間滑了出去......
一股涼嗖嗖的風從我的臉上吹過。
一覽無遺。
我看到了他臉上的震驚,也看到了在後麵輕笑的夏微藍,深深刺痛了我的心,我慌亂扭過頭去,甚至不敢去看他們......
盡管這個傷疤就是他們賜給我的......
我的腦子裏隻剩下一片麻亂,隱約聽見了從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牧南行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麵前,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我被迫仰起頭來。
一聲低笑後,伴隨著刺耳的,“真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