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剛剛送走一批，有些精神不濟，趁姝慎下去的功夫，楚雲頌歪頭用袖子為遮掩打了個哈欠，想要抬頭張望一下鳳欽來了沒有，視線卻被一 人攔住。

“你便是新即位的大周天子？”

獨屬少女的清脆聲音響起，宴會四周鬧哄哄的交談刹那靜了一下。

陌生少女一身正裝，明豔過人，站在主座前幾步之隔，此刻目光毫不忌諱地在楚雲頌身上上下打量，絲毫沒有掩飾眼中的審視，方才她的聲音不輕不重，但也足夠傳到附近這些人的耳中。

一時間，無數的目光彙聚而來。

這般境地，令楚雲頌非常不舒服，她能夠感受到，陌生少女眼中的輕視。

出席百花宴上的，都隻不過是諸侯的家眷，依照舊禮，應是後宮之主招待，楚雲頌身為天下共主，以天子身份前來這裏，已是自降身份。

但她是女帝，倒也無人覺得不對。

如今卻被一個不知道從何處來的少女，極其放肆的審視，甚至“口出狂言”，就有些出人意料了。

楚雲頌同樣上下打量來人。

少女與自己年紀相仿，此刻微揚下巴，倨傲地回視，扯扯嘴角，得出結論，“與傳言一樣，不過如此。”

“所以，你是誰？”楚雲頌微微挑眉，差點被氣笑了。

當著她的麵評足論道，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雖然她是個傀儡，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上來踩上一腳的。

“婭玥，不得無禮！”

被喚作婭玥的少女背後，傳來一聲低沉的嗬斥，一個身著靛藍錦袍的男子走近。

她聞言輕輕一跺腳，咬著唇，麵有不甘，看了一眼楚雲頌，但還是老老實實走到男子身邊，落後半歩。

“陛下見諒，舍妹年幼，不識禮數，臣替婭玥向陛下致歉。”口稱致歉，卻也沒多大歉意。

這回無需他們自我介紹，楚雲頌也想起這少女是誰了。

當今天下形勢複雜，諸侯國林立，但也有幾個大國，國力越發強盛，饒是大周都不可小覷，其中之一就是北蒙國，立國於開朝時期，建於廣袤無垠的草原上，盛產良馬，子民多以遊牧為生，擅長騎射。

諸多諸侯國世襲到如今，兵力都被太久的和平或多或少磨滅了鬥誌，但北蒙國不一樣，他們的士兵不僅身形高大，還時常與接壤的外敵突厥交戰，傳說每一個都是能夠以一敵百的鋼鐵之師，才能保大周數百年來北方門戶無憂。

而婭玥，是來自北蒙國的郡主，書中從一開始就堅決走反派刁蠻惡毒女配的道路，找女主謝堇嫻麻煩找得比自己還勤快，當然下線也更快，沒多久就慘死在鳳欽的手中。

她的兄長，正是現在的北蒙國國主嫡長子，未來繼承北蒙國國主之位的世子，楚涉歸。

楚涉歸謙和許多，與他妹妹形成鮮明的對比，楚雲頌雖想到書中婭玥和女帝也不對頭，但到後來她們都一樣是炮灰女配，以結局而論，真是半斤八兩，誰也別看不起誰，所以打心底還有點惺惺相惜。

再者，對方是北蒙強國的世子，未來還要繼承北蒙國國主之位，成為一方藩王，且鬧事的是其同父同母的郡主，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放在現代就是個未成年。

如果是原來的女帝，確實沒咽下這口氣，但楚雲頌想的是，她倒不必要和一個小女孩計較。

正想說些什麼漂亮的場麵話，原諒楚婭玥的同時，順帶彰顯一下大周天子的肚量，就眼見一襲白衣的鳳欽，出現在人群之後，緩緩踱步而來，所過之處，來客如流水般向兩邊分開。

鳳欽的氣質太過出眾，存在感哪怕在人群之中，都讓人挪不開眼睛。

引得一眾女眷暗自驚歎。

他徑直越過楚涉歸，也沒看注視著他有些呆怔的楚婭玥一眼，就落座於楚雲頌下首，在一片詭異的寂靜氛圍中，尤其顯眼。

楚雲頌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當鳳欽出現的那一瞬間，她稍微鬆了一口氣。

不論如何，至少現在他們兩是站在一條船上的。

“想必這位就是當朝丞相，鳳欽大人，久仰大名。”

楚涉歸對鳳欽溫和笑笑，拱手作揖見禮。

從楚雲頌這裏往上數五代皇帝，留封在朝中的世家門閥，不少都是比肩諸侯甚至是壓一頭的存在。

可越到了後麵，伴隨著周室對諸侯的控製衰減，世家門閥之間也互相傾軋，同時如北蒙國等諸侯國則趁機崛起，彼消此長之下，再難有世家門閥能與諸侯抗爭。

之後，兵強馬壯的大多數諸侯國已然看不起朝中的大臣，認為都隻不過是些拿著他們的朝貢，屍位素餐的庸臣。

但這其中，鳳家除外！

當楚涉歸吐出“鳳欽”二字時，人群中出現一陣騷動，不少人低頭議論紛紛。

鳳家嫡子......鳳欽。

傳說中的天命真鳳，出生之時火燒半邊天際，為百年難得一見的天降祥瑞之兆。

放在別人身上，也隻不過是一時美談，議論過也就那麼一回事，可鳳欽不同！

他所真正讓人記住的，從來都不是什麼玄之又玄的傳說，而是實實在在的權勢，他站在女帝身後，暗中掌控著整個皇朝，將“權臣”二字演繹到極致，諸侯們可以輕視女帝，但鳳欽永遠是他們無法忽視且忌憚的存在。

鳳欽麵無表情的時候，整個人都清清冷冷的，看起來生人勿近，此時隻淡淡地看了一眼楚涉歸。

沒有回應。

氣勢上高下立判。

楚雲頌看看鳳欽，又看看楚涉歸，哪怕是在如此尷尬的時刻，楚涉歸麵上卻不顯現分毫，神情自若，“婭玥，還不來見過鳳相。”

北蒙國以強者為尊，楚婭玥並不是什麼隻待在深閨、對天下局勢毫不了解的郡主，自然也有所耳聞鳳欽的威名。

兄長楚涉歸的這個命令，楚婭玥並不抗拒，乖巧地聽從上前，向鳳欽行禮。

恭謹的仿佛片刻前的張揚傲氣從未出現過。

自從鳳欽的出場，焦點已然不知不覺間挪到他身上，楚雲頌覺得自己又變成了空氣，拿著盤瓜子磕著看戲估計都沒人注意到。

瞧瞧楚婭玥對待自己和鳳欽十萬八千裏的態度，不僅麵生紅暈，還有那一直黏在鳳欽身上目不轉睛的雙眸，亮得驚人，不知為何，楚雲頌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書裏她可不止是讓一眾人等拜倒在女主的石榴裙下，也給了鳳欽這位反派萬人迷的人設，其後援會不僅遍布京都各家閨秀，更遠及諸侯國，魅力杠杠的。

楚婭玥就是一眾迷妹之一，在這次百花宴上對鳳欽一見鐘情。

之後本著北蒙國的傳統，遇上喜歡的人就努力去爭取，經常對鳳欽示好。

奈何落花有情，流水無意。

她癡心向著鳳欽，鳳欽的眼中卻似乎隻關注著謝堇嫻，眼下楚婭玥初見被冷遇一如書中所述，那等下鳳欽見到謝堇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