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喬漾抬起頭，對麵前的這個女人沒有什麼印象。

　　孫姍姍走到了她麵前，轉了一圈，紅色的裙擺很飄揚，身上還帶著某女士香水有些濃烈的前調，“我是姍姍呀，孫姍姍，我們是高中同學。”

　　“啊！”喬漾裝作很驚訝的捂住了嘴巴，但其實心裏壓根兒沒把她記起來。

　　隻有於九江知道她這反應是裝的。

　　師母好奇的問道：“姍姍，你們認識呀？”

　　“認識。”孫姍姍點點頭，“喬漾，我們那幾屆的校花，當時都還有星探為了她，特地找到學校裏來呢！”

　　喬漾低了低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不要提陳年舊事啦，你也很漂亮呀。”

　　孫姍姍是個直爽的性格，敞開大門地回答道：“我高中畢業減了肥，還做了眼睛和鼻子，比不上你這樣的天然美女。”

　　喬漾其實不太愛聽這樣的話，縮了縮脖子，窩到於九江旁邊去了。

　　服務員還在陸續上菜，圓轉盤上已經快放滿各式各樣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了。

　　孫姍姍是奔著於九江來的，她也是從高中的時候就知道的於九江，本以為聽別人的介紹，他早就和喬漾分手了，沒想到如今看他們還是在一起的，內心充滿了疑問：“喬漾，你們還在一起呢啊？”

　　“什麼？”喬漾愣了愣，不明白“還”這個字的意思。

　　孫姍姍剛想開口，對上了於九江鷹隼漆黑的眼眸，如一潭死水，卻又偏偏帶著很強的壓迫力，她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

　　男人站了起來，還握著喬漾的手，“餓了？”

　　喬漾依舊是一頭霧水，覺得自己跟不上他們的腦回路。

　　鐘永元打起圓場，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掏出來的一個哨子，吹了一下：“菜都涼了，快坐下吃吧！”

　　王大壯很熱情，一直在和喬漾聊著平常訓練的時候發生的趣事，喬漾也聽的津津有味，連菜都忘記夾了。

　　她盤子裏的菜全都是一旁的於九江給她夾的，這次倒是沒有胡蘿卜，並且全都精準的投中了她喜愛的口味。

　　“所以啊，我們小於同誌在隊裏絕對是最守男德的一個！”王大壯都把自己給說激動了，飛沫四濺：“他在隊裏從來不跟別的女體育員主動搭話，比賽場上的那些啦啦隊也從來不鳥一眼。”

　　喬漾咬了一口水晶蝦餃，若有所思的問道：“難不成他喜歡男的？”

　　“這可不對啊。”王大壯搖搖頭，“他不是因為你才這麼守身如玉的嗎！”

　　喬漾拿起麵前的酒杯，輕輕和王大壯的杯子碰了一下，她身體後仰，靠近對方的耳邊，“其實我隻是他心裏的替身和擋箭牌而已。”

　　王大壯聽不懂，隻知道把杯子裏的酒喝幹淨。

　　兩人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著，全然不顧其他人所聊的話題。

　　“對了，姍姍，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呀？”有個男生很好奇的問道。

　　孫姍姍優雅的擦了擦嘴，回答道：“我是明星經紀人。”

　　“這麼厲害？！”

　　“哪個明星啊？出名嗎？”

　　孫姍姍笑著說道：“是個rapper，你們可能不太了解那個圈子，但是他本人在圈內是很牛逼的。”

　　喬漾眼睜睜的看著最愛吃的那道咖喱魚蛋，在自動轉盤上，從自己的眼前“溜走”，她又一次抬起了麵前一直沒空過的酒杯。

　　於九江皺了皺眉，沉聲製止道：“不準喝了。”

　　桌子對麵，有個皮膚黝黑的男人突然嗆了一句：“再牛逼能有於九江牛逼麼，打了隊裏的人都隻用被做停賽處理。”

　　而且這個停賽反思也隻是鐘永元單方麵決定的，根本沒有上報上級。

　　喬漾頭暈暈的，現在滿腦子都是咖喱魚蛋，她兩隻眼睛基本上沒從這道菜上移開過，就等著一會兒夾著吃。

　　咖喱魚蛋越來越近了，喬漾“整裝待發”。

　　鐘永元的臉黑的不行，顯然不樂意在這種場合聽到這樣的話題，有人插話道：“好端端的提這茬做什麼，你快點吃你的飯吧！”

　　黝黑皮膚誓不罷休，他和被打的那個人是好朋友，見到了於九江自然是要鳴不平的嗆幾句的：“怎麼了？難道我有哪裏說錯了麼？於九江你不妨自己解釋解釋？”

　　咖喱魚蛋來了，可惜魚蛋滑滑的，喬漾用筷子夾了好幾次都沒有夾到，她嘴角都拉了下來。

　　她的魚蛋馬上又要離她遠行了。

　　於九江不動聲色的抬起了手，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了轉盤上，掀了掀眼皮，懶洋洋的問道：“解釋什麼？”

　　自動轉盤停下來了，喬漾拿起了勺子，心滿意足的舀了三個咖喱魚圓放入碗中。

　　黝黑皮膚冷哼一聲，“你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你這小女友知道你為了其他女人大打出手麼？”

　　於九江抿了抿唇，有些不耐煩的厲色道：“那你那朋友告訴你他說的人是誰了麼？”

　　“就是不管說誰，你也不能動手打隊友！”

　　“夠了！”鐘永元聽不許去了，生氣的拍了拍桌子。

　　一陣沉默之後，穿藍色上衣的男生為找話題，靦腆的問起了孫姍姍，“孫小姐，你喜歡什麼樣子的男生啊？”

　　師母倒是對這個問題喜聞樂見，她看見了孫姍姍先偷偷抬頭看了眼於九江，才慢慢的回答道：“我喜歡幹淨的男生，對我溫柔體貼就好。”

　　不知道是誰特別八卦，叫了喬漾的名字，問了同樣的問題。

　　喬漾暈乎乎的抬起腦袋，臉頰粉撲撲的，她看了一眼於九江，然後咧嘴大笑：“我！我喜歡會噴火的！”

　　“啊？？？”

　　“什麼鬼啊，江哥還學了雜耍？”

　　在場的現在也就隻有半醉的王大壯敢問於九江了，“小於，那你喜歡我們漾漾哪點啊？”

　　“我們”二字有些刺耳，包廂內沉默了好久，眾人全都以為等不到於九江的回答了。

　　男人眼睛半闔，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我喜歡她會噴水。”

　　“......”

　　“放我走，我要下車！”

　　“掃黃大隊已經在路上了吧？”

　　氣氛總算重新升溫，大家又開始熱火朝天的聊了起來。

　　飯局快結束時，王大壯突然一把鼻涕一把淚，他真的喝了很多酒，脖子都紅透了：“漾漾，你的名字真好聽啊，不像我，叫大壯。”

　　他其實自小就因為這個爛俗的名字而自卑著，今天總算是遇到了聊得來的人，心裏實在難過，所以這會兒也忍不住大吐為快了。

　　喬漾搖搖晃晃站起身，鄭重其事的拍了拍王大壯的肩膀，說道：“壯壯，名字是爸爸媽媽取的，你不要太難過了。”

　　她打了個酒嗝兒，繼續說道：“不如這樣吧，以後你可以叫我喬翠花！”

　　“翠花？”王大壯瞳孔裏泛起欣喜的神色。

　　喬漾重重回應：“嗯！”

　　“大壯？”

　　“嗯！”

　　兩個人像傻子一樣在反反複複的一叫一答。

　　於九江去結賬處付了錢，此刻鐘永元痛罵著他，“說了我請我請，你小子每次都提前把賬買了什麼意思啊？看不起我？”

　　“哪能啊。”於九江斂了斂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您這不是攢點私房錢不容易麼。”

　　鐘永元拍了拍他的背，取笑道：“你少笑話我，等你和那小姑娘結婚了，零花錢指不定還沒我多呢。”

　　於九江怔了怔，倒是從來沒想過結婚，突然一聽這詞，新鮮感占一半，剩下的竟然是無望的期待。

　　緩了一會兒，他才失笑道：“那到時候還請教練多多接濟一下了。”

　　銀白色的月光瀉了一地，孫姍姍還沒走，在樹下麵等著於九江，她小跑到男人麵前，有些羞澀的問道：“於九江，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

　　確實是有些事要和孫姍姍聊，於九江給出了自己的微信。

　　男人聲音有些啞：“我先送喬漾回去，晚點見個麵。”

　　孫姍姍受寵若驚，“好的好的。”

　　“於二狗來啦！”喬漾眨了眨眼睛，顫顫巍巍的抬起手指向不遠處。

　　王大壯抱著冰涼的石墩子，迷糊的問道：“於二狗是誰？”

　　於九江逆著光走來，深邃的瞳孔泛著幽光。

　　王大壯興奮的像一隻公猴子，抓耳撓腮的喊道：“二狗！於二狗！”

　　“喬漾，回家了。”於九江把她拉了起來，小姑娘渾身上下都是軟綿綿的，不使任何力氣，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燥熱的初夏之夜。

　　有人扶起了王大壯，準備把她送回去。

　　於九江好不容易才把喬漾安置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給她綁好安全帶，也不知道在氣什麼，狠狠的捏了一下她的臉。

　　喬漾吃痛，嗚咽了一聲，眼睛亮閃閃的：“於九江，你為什麼會被停賽呀？”

　　發動機的聲音猛然響起，像是一頭睡醒的巨獸。

　　男人頓了一下，雲淡風輕的回答道：“小朋友不用知道。”

　　他轉身，把那個粉紅色的泡泡機丟給了喬漾。

　　“這是什麼呀？”喬漾認真的拆著包裝盒，她做的美甲有些長，不敢太用力去開盒子，費了好大的勁，硬紙板盒子還是完好無損。

　　本以為這樣能打發小姑娘一路，讓她回到家以前都能安安靜靜的閉嘴拆盒子。

　　喬漾癟了癟嘴，眼巴巴的看著於九江，不自覺撒嬌：“於哥哥，幫我拆一下嘛。”

　　於九江在路邊停了車，笑罵道：“麻煩精。”

　　給麻煩精拆禮物的後果就是整個車內都湧滿了透明的泡泡，有些泡泡生命力很頑強，粘附在某處搖搖晃晃的，破也不破。

　　喬漾玩的不亦樂乎，泡泡機自帶的兒童歌謠就像是在無情的嘲諷男人當時買下它時的智障行為。

　　於九江嘴角下壓，“喬漾，你再玩，我要生氣了。”

　　喬漾擰了擰眉，立馬委屈了起來，臉都皺成了小團子。

　　於九江以為自己真的凶到了她，想道歉，眼神也柔和下來了幾分，他張了張嘴，“你乖一點，回家了再玩行不行？”

　　喬漾向來吃硬不吃軟，好聲好氣反而隻會助長她囂張的氣焰，於九江稍稍軟下來一些，她就立馬又肆無忌憚的玩了起來。

　　這次還是直接懟著男人的臉摁下的泡泡機開關。

　　霓虹色的燈光亮了一路。

　　於九江被她弄的徹底沒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