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洗完衣服，若蘭裝了滿滿一盆枇杷，帶著杏花就往前院走。

　　　　還沒進屋，遠遠就聽見她奶一口一個心肝寶叫著，不用說也知道是三叔一家回來了。

　　　　若蘭的三叔李寶珍十歲就去了縣城學了木匠活，人機靈又聰明，頗得當時師傅看重。

　　　　後來經師母做媒娶了木工店隔壁飯館老板的女兒，一家人現在就在縣城定居，一年回不來幾次。

　　　　見若蘭姐妹兩個進來，她三叔和三嬸站起來，招呼她兩過去。

　　　　三嬸不到三十，雖五官一般，但衣裳齊整，臉色嫩白，看著精幹利索。

　　　　她從小跟著父母做生意，識人察物自有一套，麵子上從不會落人手柄。

　　　　她接過果子，隨即拿出自己今天帶來的糕點遞給兩姐妹：

　　　　“這是你叔今天去糕點店買的，快來嘗嘗，你阿妹和阿弟都愛吃。”

　　　　若蘭看著殷勤的三嬸，塞嘴裏咬了一塊：“很好吃，謝謝小嬸”

　　　　三嬸笑了笑，對她叔說道：

　　　　“蘭兒和杏花很懂事，還知道說謝謝呢，你家姑娘每次都隻會哭鬧要東西，事後從不會專門感謝爹娘。”

　　　　“小孩子不興那個，我女兒要東西我又不是給不起。”李寶珍說起女兒一臉寵溺，對著侄女也不由輕聲幾分：

　　　　“上次回來二哥說你想讓叔做個木匠活，你奶家正好有木材，你跟叔好好說說你要做什麼？”

　　　　若蘭看了李寶珍一眼，見他一臉真誠的詢問，也不顧三嬸詫異的目光，跟著李寶珍走出院子。

　　　　她上次見父親上下炕不方便，想讓她叔做一副拐杖，但是後來大夫說前一個半月要靜躺，便作罷。

　　　　如今她確實需要讓三叔幫她做一個東西。

　　　　一個榨汁機，用來榨枇杷汁。

　　　　之前旅行，她在國家博物館見過古代的榨汁機，她至今印象深刻。

　　　　它的模樣像一把勺子倒扣在一條小板凳上。

　　　　當時導遊解釋過，將水果放在勺子下，用力擠壓，果汁就會順著木板上的凹槽流出，設計精巧細致，堪稱一絕。

　　　　她將榨床的樣子在地上畫好，大致講述了一下原理，李寶珍不虧是巧匠，仔細琢磨一番，便有了想法。

　　　　若蘭在外麵和三叔正忙得熱火朝天。

　　　　突然就聽見屋內傳來杏花哭泣的聲音，她手上的動作停住，急忙就往屋內跑。

　　　　見她進來，杏花一頭紮進她的懷裏，嗚嗚嗚就哭了起來。

　　　　若蘭神色一冷，直直的掃向屋內的人。

　　　　三嬸正在裏屋灶台旁做飯，若蘭進來時剛從廚房出來。李老太太正坐在後炕上，神色不明。

　　　　“怎麼回事？”若蘭朝著屋內的人冷聲問。

　　　　“蘭姐姐，阿姐的糕點掉在地上，阿奶讓杏花姐姐撿地上的糕點吃呢，杏花姐姐不肯就哭啦。”

　　　　三叔的兒子豬牙年齡小，不懂大人之間的暗湧，對著若蘭說道。

　　　　若蘭聽聞，眼睛就直接射到炕中央的人身上，她目光清冽不帶一絲感情，讓人看一眼如至冰窖。

　　　　李老太太被那目光盯的心慌，她不過是......嫌東西浪費罷了，這孫女怎會用如此凶冷的眼神看著自己。

　　　　她有些訕訕道：“現在糧食珍貴，丟了可惜，阿奶沒那意思。”

　　　　若蘭斜眼掃了一圈地麵，沒回話而是將老太太家喂雞的糠盆拿起來，直直的就朝著炕上的人走去。

　　　　李老太太看她手握著盆沿，往下傾斜幾分，下一刻仿佛就要扣了過來，神色瞬間慌了，嘴唇哆嗦了一下，話都不利索了：“你......你要幹什麼？”

　　　　“阿奶既想學那雞，自己何不先嘗嘗這糠，我看這糠汁濃滑，最適合你這快要入土的年老之人了。”

　　　　手輕輕一鬆，幾滴稠糠就順著盆沿流在了老太太的臉頰上。李老太太嚇得一激靈，生怕她將一整盆都扣在自己腦門上，慌忙挪了幾步下了炕，一旁的三嬸看著若蘭，眼裏滿是驚愕。

　　　　若蘭沒理會她的眼神，心裏冷笑了一聲，出了院子拿上榨汁機就往後院走去，晌午一過，就開始熬製枇杷膏。

　　　　其實現代很多商家賣的枇杷膏，大多數是用枇杷葉和糖進行熬製。

　　　　外公曾和自己說那些隻能稱為甜品，並沒有將枇杷的止咳效果達到極致，他熬製枇杷膏時比別人多了一味藥材，那就是枇杷葉。

　　　　外公當時一直用的是兩年以上的老葉，現在沒有，用新摘的葉子也可以。

　　　　若蘭先將枇杷的葉子輾轉打碎，把它的汁取出來放在了碗中。

　　　　隨後又將昨天剩餘的枇杷全部洗幹淨之後剝了皮放在了昨天製好的榨床裏麵榨汁，杏花在一旁幫著姐姐撿皮。

　　　　兩人忙活了不知多久，門吱呀響了一聲，若蘭抬頭一看，是隔壁張嬸。

　　　　“蘭丫頭，你阿娘在家吧？地裏摘了一些嫩芽菜，讓你娘中午炒了吃。”

　　　　若蘭點頭，眼前的婦人濃眉大眼，雖也是身著粗布衣裳，但比起若蘭一家不知好了多少，昨天就是她給了杏花一塊黑餅子，平時有什麼事也會幫襯著，若蘭對張嬸印象不錯。

　　　　“在屋裏縫衣服呢，張嬸你快進去吧！”

　　　　張氏拿著籃子就準備進去，路過她身旁時，看見若蘭對著地上的木件擠壓幾下盆裏就流下了果汁很是好奇，忍不住開口問：

　　　　“蘭丫頭你從哪裏淘來的好物件，竟這麼輕鬆就給蘆枝去了汁？”

　　　　若蘭笑著回：“是我讓小叔做的。”

　　　　“你小叔做的一手好木匠活，倒也不奇怪。”張嬸點頭說道。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屋內的王氏聽到熟悉的聲音，將手上的活計放下，掀開破舊的布簾正打算出門迎接。

　　　　張嬸見狀幾個快步就走到了門口：

　　　　“這幾天風大，妹妹你又懷著身孕，出來做什麼？”

　　　　王氏笑著將張嬸迎了進來：“怎麼就如此嬌貴了，你來了我歡喜，自然要出來迎接。”

　　　　張嬸隨著王氏坐在木椅上，將手裏的東西放在灶台旁，這才開口道：“聽說這幾天老三家回來了，你們家老太太高興壞了吧！”

　　　　王氏想起老太太平日的偏心做派就傷心，但一個拳頭一個坑，苦痛隻能自己心裏忍，對著外人不好說家裏的情境，隻是簡單抱怨了幾句。

　　　　但聲音哽咽，卻是難掩委屈。

　　　　張嬸是個敞亮人，對著王氏道：

　　　　“挨的近了，不管做多做少左右都是橫鼻子橫眼，離得遠了，一年回來一次都親上幾分，就是村頭隔村尾，也比那前後院心熱乎，你就想開點吧，自古婆媳兩難全，長子承家幼子分愛，人都有偏頗，你中間的可不就是兩頭難，心且放寬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