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是的！奴婢沒有做過！”拂霜怒極，掙紮著要繼續撲過去踢打小柳，被張媽媽狠狠賞了幾個耳光。

她邊打便罵：“賤蹄子！平日裏就趾高氣揚的！從老夫人那裏被打發出來不知悔改不說！此刻竟還敢在夫人麵前撒野！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廳內充斥著“啪啪”的耳光聲，隻聽都覺得臉頰生疼，拂霜硬是一聲不吭。

棠梨猶豫著過去扯起沈氏衣袖，麵露不忍：“夫人，我佛慈悲，不要再打了......”

“妹妹倒是險些忘了，姐姐先前侍奉佛祖多年，是見不得這樣的場麵的。”棠溪看什麼稀罕物什似的看過來，然後示意張媽媽停手：“姐姐不喜歡，就不要做了，反正橫豎已經知道是誰在害姐姐了。”

“不是我做的！你們便是打死我，到了地府我還是這句話！”拂霜兩側臉頰滿是指痕，唇角掛著血跡，但依舊滿眼倔強。

棠梨指尖摩挲幾下掌心，越發想要保下她。

她幹脆湊近沈氏小聲道：“夫人，我記不清楚她們到底是誰人碰過被褥了，我尋思......”

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

“大小姐！進門時候我是拿著燭台的！您當真不記得了？！”小柳聲音尖厲起來，眼珠都瞪得凸了出來。

夫人是打算放棄她的，她再不努力為自己爭取活路那就完了！

棠梨往後縮了一縮，像是被她突然的尖叫嚇了一跳：“我、我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夫人，今日天色太晚了，要不我們明日再問吧，我先去妹妹院子裏睡一晚。”

小柳像是聽不到棠梨在說什麼。

“我並沒有理由害大小姐啊！可拂霜有！她今日才被挑上伺候大小姐的時候就說過，她不情願跟著一個懦弱無能的草包！當時許多人都聽到了的！”她說著往周圍看。

她平日裏總是笑眯眯的，人緣比總別別扭扭的拂霜好太多了。

幾個同她交好的，不管聽沒聽過拂霜抱怨，對上小柳的眸光都紛紛點頭。

“你們這群草菅人命的混蛋！混蛋！”拂霜紅著眼眶指著那幾個人，終於強撐不住落下淚來，吼完脫力一般的癱坐地上。

棠梨垂首擰眉。

她原想著目的達到將事情暫時擱過去，沈氏為了保自己的人應當也不會駁她，畢竟這兩名婢女留在身邊各有各的作用。

但那小柳卻是個不依不饒的，遇到危機便如瘋了一樣，這讓她有些頭疼。

裝糊塗糊弄不過去，那隻能冒險把事情了解了。

“夫人，我想起來了，拂霜似乎是拿著燭台的？她當時要點蠟我還攔了她一下，說我要睡了，後來我發現褥子裏有針，她還幫我看了。”棠梨半真半假的說。

她眼神懵懵懂懂，話雖說的不甚篤定，但暗含的意思卻表達得清清楚楚。

——小柳撒謊了。

拂霜聞言驟然抬起頭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大小姐在幫她？！

她不是個蠢的，連忙抬袖子擦幹淨眼淚跪起身回話：“奴婢有罪！方才為息事寧人隱瞞了一些事！奴婢之所以跑去找夫人，就是因為親眼看到了大小姐床上的斷針！”

小柳幾乎驚呆了，她說的句句屬實！就是為了以防萬一，她做完手腳後便再沒有碰過那套被褥！

她再次高聲叫道：“你當時明明一句話未說！此刻又說看到針了？！”

“那你當時為何看都沒上去看！？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被褥裏有什麼？！”拂霜看到生機，開始反駁。

“夠了！”

沈氏看著座下人你來我往演了好一場大戲，心裏煩亂不堪，她將眾人一一看過，最後，眸光落在了棠梨臉上。

她自然是相信自己手下的，那麼，便是這棠梨撒謊了......

“夫人......你不相信我嗎？”棠梨捏緊衣角，眼眶瞬間紅了。

盯了她片刻，沈氏突然勾唇：“怎麼會，當娘的自然不會懷疑女兒。”

可惜，眼前的孽種並非她的親生女兒。

也罷，一個棋子丟了也就丟了，她現在要考量的，是先穩住這個棠梨。

不管她這葫蘆心是空是實，橫豎她必須留在府裏。

思及此，她也不再追究小柳因何迫害棠梨，直接吩咐人拖出去打一頓發賣了事。

一場鬧劇總算結束，沈氏起身揉揉額角，看向棠梨的目光已經裝不出慈愛。

她需要重新審視一下這個所謂山野村姑。

“棠梨，你先去溪兒院子，我讓人送些吃食給你們，今夜就歇在那裏吧。”她說著看一眼不知在思索什麼的棠溪，打算棠梨走後交代她一番，讓她今夜想辦法試探試探。

棠梨知道沈氏心裏已經起疑，自然不會送上門去任由別人探究。

“謝夫人好意，但我......”她為難的抬抬眼：“但我黎明之際習慣起身誦經，還是不要打擾到旁人了。”

原隻是隨便尋的借口，不想棠溪一聽竟是直接說：“那就不勉強姐姐了。”說完便躲開沈氏的瞪視，快步走了。

她近來嗜睡，不到日上三竿是起不來的，最忌諱旁人打擾，若到時被棠梨吵醒，因困頓煩躁時說些什麼不該說的那就麻煩了。

沈氏拉她沒拉住，隻好扯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既然已經歸家還俗，那些庵堂舊習還是盡早戒除的好。”

她一整晚都在強壓火氣，此刻隻覺得胸膛幾乎倒要憋炸了，平緩地語氣中夾雜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棠梨聽得心下冷笑連連：“是，夫人。”

這沈氏千萬別輕易氣壞了，她以後還有的是法子讓她生氣呢。

目送沈氏一眾離開，棠梨這才在下人們的各色目光中往外走。

拂霜從說完最後一話之後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此刻也不管渾身虛脫一般的感覺，爬起來跟了上去。

直到進入那座破院子關上門，兩人都沒有吭聲。

抬手點上蠟燭，棠梨率先開口：“你之前是跟著棠老夫人的？”

她語調聽不出喜怒，但之前的怯懦緊張卻分毫不見了。

拂霜驚詫抬頭，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

這大小姐此刻看起來仿佛被鬼魂俯身一般，完全變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