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想要活，也很簡單。”

慕雲輕玉手支著下頜，冷眼垂望著她，“日後，你隻需聽我之命行事，安分守己，我自然不會再為難你，若你乖巧，日後我還會給你尋一戶好人家。”

“是，是，都聽王妃差遣！”

嬋兒慌忙應著，心裏想著先虛與委蛇一下，再做打算時，下頜驟然被捏緊，緊跟著，就有一粒丸藥扔進她口中。

慕雲輕拿出帕子擦手。

“別想著在我麵前耍陽奉陰違的詭計，你若還想要解藥，就最好把其餘心思都收了。”

嬋兒駭然望著她，立即作出幹嘔動作，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那藥。

慕雲輕沒有理會，“出去吧。”

嬋兒驚恐之餘，趕忙退了出去。

待將嬋兒打發走，沁兒終於是忍不住開口，“王妃，奴婢瞧這二小姐這說得天花亂墜，分外不靠譜，您要仔細思量著才好，不要被騙了。”

慕雲輕抬眸一笑，“放心，你小姐我還沒蠢到那份上，此事，我自有主張。”

玉手輕敲著桌，她想著，確實是時候該去一趟舅舅家了。

不想她這樣的念頭才轉過，臨近正午時分，舅家大表兄趙呈文便登門來了。

看著她毫不掩飾詫異的神情，趙呈文好笑地搖搖頭，用扇子點了點她的額頭，帶著幾分寵溺道，“怎麼看見我這樣傻傻愣愣的，這是嫁了人，人都變蠢了？”

相比起蕭君翊的虛偽和故作風雅，趙呈文更顯成熟穩重。

這一笑，便更讓人親切。

慕雲輕怔怔望著他，一時間卻忘記回神。

上一次再見表兄，還是那日懸崖上。

那一箱血淋淋的頭顱之中，趙呈文就擺在最上麵，至死未能瞑目。

這樣溫和穩重的一個人，臨死卻流露出無比猙獰的痛苦和憤怒。

明明那日她不忍多看一眼，可現在望著趙呈文的臉，卻能清晰回憶起當時每一人的神情。

舅舅家上下幾十口，平日裏那般寵她，臉上從來都是掛著笑。即便她前世執拗跟隨肅王，舅舅最終也隻是一聲歎息，毅然決然地隨她投身到奪嫡的紛爭當中。

結果，家破人亡，身首異處，就連三歲的小侄女都未能幸免。

而趙呈文，年紀輕輕高中進士，在朝為官，聖眷不斷，眼看著是前途光明的，也為她葬送了一生。

念及前世種種，慕雲輕眼眶一再發燙。

心中酸澀、悔恨、思念......種種情緒化為熱淚，幾乎要奪眶而出，甚至讓她頭腦發疼，一陣暈眩。

“表妹？”

趙呈文察覺異常，微微蹙眉，“你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沒有。”

慕雲輕低垂一下眼，盡可能將心緒控製住，不至太過失態。

她揚起笑容，“就是許久未見表兄了，甚是想念。”

“不要在這裏站著了，你快坐，不知道表兄今日來此是為什麼事？”

趙呈文落座，笑著道，“也沒什麼，就是看看你，順便父親也讓我傳話，讓你有空回去看看，他有些想你了。”

“舅舅身體怎麼樣？還有表嫂腹中的孩兒，可還安穩？我此前去看她，她還跟我埋怨小表侄太鬧騰呢。”

這個孩兒，便是日後的飛兒。

“一切都好。”聊起妻兒，趙呈文臉上流露出溫柔笑意。

將舅舅家中所有人都問候過，慕雲輕一顆心才踏實下來。

她沉默一瞬，再抬頭時似乎是做下一個決定。

“其實即便今日表兄不來，我也是要去舅舅家見你們的，今日表兄既然來了，那我不如索性便將話給說了。”

趙呈文一怔，神色漸漸嚴肅，“你講。”

就聽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講，“今日慕雲姝來找我，說是肅王正在籠絡人脈，急需金銀，要我去舅舅家要一筆出來，我已經答應了。”

室內一靜，原本其樂融融的氛圍頓時冷卻下來。

門外，蕭君祐正待跨門而入，聞言臉龐瞬間被陰雲籠罩，那雙陰冷雙眸，更有一瞬流露出如惡鬼般的煞氣。

他收回腳步，轉身帶著一身寒氣離開。

屋內，趙呈文半晌無言，望著她的目光，在逐漸起著變化。

她執著肅王，鬧得人盡皆知，趙家何曾沒有勸過。

本以為她嫁了人，就該收心的，不想竟然還這般執拗。

趙呈文臉色鐵青，咬著牙，恨鐵不成鋼道，“你還想著他？那個偽君子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如此癡心相付。”

慕雲輕哭笑不得，“我話還沒說完呢，你誤會我了。”

“我雖然答應他，可這是緩兵之計，也是將計就計之策，我根本就沒打算幫他們。”

趙呈文一怔。

慕雲輕無奈道，“我既然已經知曉肅王的真麵目，怎麼可能繼續再為他做事，我如今所籌謀的一切，都是為晉王府，還有我和趙家的前程。”

趙呈文一臉不解，“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他們能圖謀的，我們為什麼就不行？”慕雲輕從容鎮定地一笑，“在他們眼中，我是愚蠢好拿捏的，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一點，給他來一個迎頭痛擊，將他所渴望的，全都奪過來。”

趙呈文一陣駭然，從未想過慕雲輕竟這樣大膽。

可轉念一想，又覺有些熱血沸騰。

他早就看蕭君翊不順眼了，無奈從前因慕雲輕從中阻攔，他們才無法做什麼，隻能是憋著悶氣。

而輔佐蕭君祐，他們趙家是全然沒有意見的。

否則，他們也不會同意將慕雲輕嫁過來。

趙呈文臉上露出笑意。

“那我們便合計一下，此次銀錢之事，該如何處理才好，其實對我們趙家來說，這錢確實不算多，若是能拿錢換取表妹在那邊的信任，我覺得完全值得。”

慕雲輕眯起眼，“銀錢，要出，不過不是趙家出。”

“哦？”趙呈文挑一下眉梢。

慕雲輕淡聲道，“民間有不少商賈都渴望攀上權貴，隻是沒什麼門路。”

她隻一句話，趙呈文便明白過來。

這錢放出去，總歸是要落一個收買朝臣的罪名。

這樣的風險，不能由趙家擔著。

趙呈文笑道，“正巧，這方麵的門路我有不少，回去後我便與家中合計一下，找出最合適的。”

定下計策，趙呈文不再遲疑，立即離府回家，打算細細思量此事。

慕雲輕又端茶在花廳靜坐片刻，遲遲未聽聞蕭君祐歸家消息，便令沁兒去打聽。

沁兒出門須臾便折回，“王妃，王爺已經下朝回來了，正在書房呢。”

還在處理事務？

他不知已經是飯點了嗎？

慕雲輕蹙眉，起身便向外走去。

來至書房前，抬手敲一敲門，裏頭毫無動靜，既無蕭君祐回應，也無小廝管家出聲。

是不在？還是出什麼事了？

因心中擔憂，慕雲輕扣在門上的手輕輕一推，抬步向內走去。

“滾出去！”

一道震霄怒喝陡然傳來，慕雲輕渾身一顫，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