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我們去陪子...王爺用膳。”
姒錦到正廳的時候,還未到用膳時間。
門口,管家正在指揮下人整理院前的花草,見她過來,忙碎步上前行了一禮。
“王爺呢?”
“回稟王妃,王爺正在書房議事。”
“那我去書房等他。”姒錦說完便走,管家想攔,奈何沒有那個膽量,隻能苦著臉看著王妃的身影越走越遠。
書房裏,蕭棣正在聽暗衛稟報這些時日探聽的訊息,正沉吟時,門便被孔荻敲響。
“王爺,王妃朝這邊來了,說是找您的。”
她來幹什麼?來書房竊聽機密嗎?
蕭棣眼神冷了冷。
“攔著,別讓她進來!”
“是!”於是,姒錦剛到門口,就被孔荻攔了下來。
孔荻看著姒錦繡著銀色比翼雙飛圖案的披風下擺,目不斜視,態度堅定。
“書房重地,王妃請留步。”
姒錦透過他看了看緊閉的書房大門,並未強求。
“王爺一會兒可回正廳用膳?”
孔荻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而非糾纏,想了想:“是。”
姒錦點了點頭,隨即轉身在旁邊站定。
“那我在這裏等他。”
這個問題,孔荻就沒法回答了。
他原本是守在廊下的,但是如今王妃都在院子站著,他也不好再回去,隻能轉身在王妃對麵站了下來。
似乎知道她在外麵,原本應午時用膳,時間到了末時,房門還是緊閉。
初一擔心自家小姐身上的傷,神色便帶上了一些焦急。
“小姐,你的傷...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似乎是擔心被旁邊的孔荻聽見,初一聲音低低的,一邊說著還一邊看了看那邊的孔荻。
孔荻神色不動,心裏卻嗤笑了一聲。
千金小姐,丫鬟也是溫室裏的嬌花,隻是不知道她說的傷,是什麼傷。
姒錦卻表情未動。
“初一,隻是短短一個時辰而已。”
“可是這天這麼冷,我們過來都沒帶手爐,而且,您的身子...”
“我們隻是在冷風裏站了一會兒,還有披風,再說正午時辰,也不冷。”
“孔侍衛他們尚要端立整日,更不說那些邊關的戰士,我們這一個時辰,算不得什麼。”
姒錦說的淡然,也知道初一是為了自己好。
但是,經曆過前世的姒錦,是真的不覺得這有什麼辛苦。
初一癟了癟嘴,還是輕輕跺著腳站回了她身後。
姒錦端立著看著書房門,並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在孔荻心裏激起了怎樣的水花。
末時三刻,書房門終於打開,似乎也沒料到她會站在外麵等,蕭棣的表情也有片刻的怔愣。
還不等他去看孔荻,姒錦已經蓮步輕移,走上前來伏了一禮。
冬日的風還是逼人,她的臉有些蒼白,看起來更羸弱可人。
“王爺安好。”
“你在這裏做什麼!”
話音未落,蕭棣就有些氣惱自己語氣太過冰冷。
但是想到她來書房,肯定是為了替那位太子探查消息,他就隱忍不住內心的憤怒。
而除了憤怒,還有幾分失望,與幾不可查的委屈。
姒錦似乎聽不出他話音裏的惱意,還能噙著笑意揚起臉回話:“我來與王爺共進午膳。”
說著話,她突然腳下不穩向前倒去。
蕭棣一嚇,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接了上去,觸碰到她泛著涼意的手和身子,他便忍不住怒意上湧。
“怎麼回事?!為什麼身上如此冰涼?”
“王爺,王妃站在這裏等您等了都快兩個時辰了,饒是奴婢這些粗鄙之人也受不住,更何況王妃呢!”
蕭棣沒想到她會在這等他,他以為孔荻會把她趕回去。
蕭棣臉色變了又變,扶著她嬌軟無力的身子,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轉頭看向了旁邊的孔荻。
然而,姒錦似乎能看透他的心聲似的,輕輕動了動僵硬的腳,伸手扶住了蕭棣的手臂。
“不怪孔侍衛,是我想等王爺的。”
蕭棣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你是傻子嗎!”
然後反手扶住了她的身子:“到底怎麼了,身上哪不適。”
“腳僵了,四肢酸軟無力。”
蕭棣咬了咬牙,俯身將她抱了起來:
“讓人傳熱水來!”
蕭棣的懷裏太暖了,原本還覺得嚴寒尚能忍受的姒錦,此刻卻不能抵禦似的微微顫抖了起來。
隻覺得體溫相接的位置得了溫暖,便開始一陣一陣的脹痛。
淚水失了禁錮也妄圖奔湧而出,她連忙閉上眼睛,才阻止了它的意圖。
蕭棣卻以為她顫抖是太過痛楚,見她將臉埋進自己懷裏,麵上不顯,腳下卻忍不住又快了幾分。
進了房間,將她放在床邊,看著初一幫她褪鞋解襪,鬆了口氣準備轉身出去。
衣袖卻被扯住。
他回頭去看,兩根如玉瑩白的纖指輕輕的拽著自己的袖口,抬頭再看,便是她水盈盈的明眸。
他心口一滯,幾乎是狼狽的別過了眼,口氣故作凶狠。
“幹什麼!”
“你可以等等我,一起用膳嗎?”
蕭棣的眼神一下變得複雜難辨起來。
“錦兒......”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來美人鄉便是英雄塚。
更何況是姒錦於蕭棣,蕭棣嘴上不說,但是還是默默的站在一旁等她泡暖腳。
小巧的腳丫子浸泡在溫熱的水中,即使慢慢恢複溫度,還是能看出凍出的痕跡。
蕭棣看著看著,心底的怒氣便止不住的湧出。
他無奈的在心裏歎了口氣,思緒便有些遊離了。
姒錦能感覺到他的眼神緊盯著自己,即使心裏安慰自己,上一世兩個人連孩子都生了。
但是被這麼直白的看著自己的玉足,她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耳尖。
匆匆讓初一幫她擦了腳換上幹的鞋子,兩人終於坐在了桌前。
這是兩人第一次一起用膳,雖然蕭棣貴為晉王,然而他在吃穿用度上從不奢侈。
姒錦看著他第二次用筷子夾起一塊油燜筍,便知他是喜歡吃這口味。
他總是這樣,麵上不顯,即使再貪戀,也不形於色。
如果不是因為阿離,她都不知道,原來這父子二人口味亦是如此相似。
似乎是察覺到她情緒波動,蕭棣側首看向了她,臉上終於帶上了淡淡的疑惑。
“怎麼了?”
姒錦吸了吸鼻子,搖了搖頭,笑著又夾了一塊油燜筍放進他的碗裏。
“這道筍味道很好,王爺多吃點兒。”
兩個人心思各異的用完午膳,時間已經不早了。
蕭棣以自己還有事商討為由,讓初一把姒錦送回了澄園。
姒錦肩上的傷還未痊愈,聞言也不拒絕,和初一回了自己房間,才發現自己精力已然耗盡了。
再次睜眼,已經是華燈初上。
她疲累的揉了揉抽痛的太陽穴,看到房間空無一人,連忙叫初一的名字。
初一應聲入內,看到她醒來,臉上的氣憤與委屈就化作了實質。
“小姐,那個壞女人太過分了,中午你才陪王爺用過午膳,晚上她就又跑去纏著王爺!”
姒錦心裏一緊,沒想到自己隻是睡了一覺,就又睡過了時辰,讓那個女人鑽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