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王爺讓攔著王妃,然而,畢竟那也是這王府裏另一位正經的主子。
孔荻看著麵前的王妃,有些猶豫。
然後,就是他猶豫的這一瞬間,姒錦身形微晃,繞過他們幾人穿了進去。
孔荻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他竟不知,她口中的勝之不武,竟然指的是如此含義?
所以,當姒錦出現在蕭棣麵前時,蕭棣是無比意外的。
“我不是說了,不讓你進錦苑的,你聽不懂我說的話的意思嗎?”
姒錦有些委屈地看著蕭棣
——“可是我又不是小狗!”
蕭棣聽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含義——
“不讓你進來,和小狗有什麼關係?”
蕭棣一邊說一邊披上披風,見她妄圖上前幫他係帶子,下意識想轉身躲開,然而,身體卻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樣,僵硬在原地。
姒錦像是沒有察覺到一般,一邊仰著頭係帶子一邊煞有其事地解釋。
“因為男人與狗不得入內啊。”
她不是男人,所以她爭辯自己不是小狗。
蕭棣喉中揚起一聲輕笑,臉上表情也輕鬆了許多。
姒錦舉著手臂綁帶子,帶子有些滑,她舉了一會兒,手就有些酸了。
便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聲:
“你說你,沒事長那麼高幹什麼啊,我手都酸了。”
蕭棣心裏失笑,明明是將門之女,從小習武,卻因為幫他係了一會兒帶子就撒嬌埋怨。
真是——
“本王也沒讓你幫我啊。”
姒錦從來沒有聽他在自己麵前自稱過本王,聽到他聲音裏的調侃,姒錦心跳了跳,有些動容地抬起了頭看他。
隻是,蕭棣並沒有看她,而是自己接過帶子自己去係了。
姒錦有些悵然地低下了頭,不知為什麼,有些心疼這樣的蕭棣。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蕭棣看著眼前姑娘的發頂,她自大婚後就一直戴著王妃形製的釵簪耳環,低調卻不失奢華。
蕭棣懷念曾經做姑娘打扮的錦兒,但是這樣能夠證明是自己女人的妝造,更讓他心動。
她是他的女人,即使她對外傳聞他們並未洞房,也扭曲不了他們有夫妻之實的事實。
蕭棣感覺自己心裏蟄伏了一頭困盹的猛獸,它緩緩地舔 舐著自己的爪子,等待著牢籠被打開一個口子,然後從中奔騰而出。
姒錦不知道蕭棣心裏的猛獸盯著自己,她揉了揉自己酸困的手腕,抬頭看蕭棣時,突然發現蕭棣眼睛還挺大的,視線向下,喉結也大,手也大。
“個子那麼高就算了,人也長得這麼壯實!”
沒有男人在女人的誇讚下還依舊冷靜,蕭棣正準備放在身側的手一頓,幽深的眼神看著姒錦,重重的上下動了動喉結,覺得自己心中的猛獸更加蠢蠢欲動起來。
蕭棣開始有些嫌棄此時天色未暗。
姒錦倒是不覺得有什麼,還準備繼續和他說些什麼,然而看著他像燃著了火苗一般的眼神,她突然像被掐住了喉嚨,啞然失聲。
她逃也似的挪開了眼神,臉頰熱辣辣的,紅成了一片。
“我,我還有事,先回澄園了。”
“你有什麼事,不是要陪我用午膳?”
姒錦被他抓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他的體溫從相貼的部位傳來,帶來一陣酥 麻。
姒錦後悔了,她不該這樣死纏爛打,這與羊入虎口,自取滅亡何異啊。
“既然想作陪,我就給你這個機會,與我出府。”
“出府?去哪啊?”
“你隻說要不要去。”
“當然!”
姒錦連忙讓初一去取麵紗與手爐,然後跟在蕭棣身後上了馬車。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同乘出行,蕭棣上了車就坐在位子上閉目養神,姒錦透過小窗看向外麵街道。
想起上一世所見種種,不免心中悵然。
如若說蕭南辰隻是對她與蕭棣無情,也便罷了,但是,他坐上那個皇位之後,施暴 政,虐萬民。
她至今還記得,她在花錦城外看到的一幕幕,將死的白衣說: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逃難而來的書生說: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那就是他們至上的陛下,蕭南辰!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為何突然有此感慨?”
聽到她聲音中似有若無的悵然,不明白緣由為何。
姒錦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回頭:
“沒什麼,隻是看著百姓安居樂業,熱熱鬧鬧的樣子,心裏有些感慨。”
蕭棣沒再說話,感慨,感慨什麼呢?感慨當今陛下百年之後,這些就都是那位太子殿下的了嗎?
蕭棣心裏有些堵,但是今日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出門,他不想破壞。
“你還沒有說,今天出門做什麼呢?”
“不是說了出來用午膳嗎?”
馬車停下,姒錦在蕭棣之後扶著他的手下了車,才發現車子停在了京城最繁華的酒樓。
酒樓名為醉莫笑,取自醉臥沙場君莫笑,開酒樓的老板祖父曾是一位疆場之上馳騁的戰士,因為傷殘退伍,在京城開了這家酒樓,傳至如今已過三代。
之前原本隻是一家酒樓,後來這位老板的父親在其上加入了餐食與客房,這一位老板又在其上擴大了規模,如今已是這京城第一樓了。
姒錦前世就聽說過這家酒樓,當初她讓人送阿離離京,這位老板也出了不少力,也是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蕭棣與這位老板,是少年摯友。
正在姒錦回憶前塵之時,兩個人已經進了三樓的琵琶閣。
一聲清冷的呼喚伴著一股冷香從門口傳來,姒錦回神去看,就看到了一席白色錦衣,長發如墨的男子。
他的腰間,還墜著一枚金算盤吊墜,明明那麼俗氣的金飾,掛在他腰間,卻絲毫不見突兀。
姒錦失笑,她竟都忘了,這位老板最奇特之處,便是他雖浸銀銅臭,卻氣質清冷,一張絕色臉龐,配著清冷的聲音,再加上喜潔的性子,任誰看了,也猜不到那雙纖纖玉手,是用來撥弄算盤的。
隻是這位的性子,卻不像那張臉。
果然,房門一關,那人便原形畢露,一雙好看的眼睛扒在她身上,便挪不開了。
這便是子翎你心心念念的錦兒吧?